旅游团大妈无视预警玩漂流,突发洪水被困山间,救援队:没一个回来
声明:本文为虚构故事,所有人物、地点和事件均为艺术加工,与现实无关。图片非真实画像,仅用于叙事呈现,请知悉。
“都别慌!抓紧了!” 赵春兰的声音在湍急的河道里几乎被水声吞没,她死死扒住皮筏艇的边缘,手背上的青筋一根根暴起。浑浊的浪头一个接一个地打过来,浇得她浑身湿透,冰冷的河水刺得皮肤生疼。
“兰姐!你看那是什么!” 旁边筏子里的李秀梅指着上游,声音抖得不成样子。
01
“今夕阳广场舞队”的微信群里,一大早就炸开了锅。
一连串的红包雨下面,是队长赵春兰发的集合通知。
“@所有人 上午九点,小区门口准时集合,咱们去‘云水涧’漂流!我已经联系好车了,大家伙儿穿上舒服的鞋,带上换洗衣裳,吃的喝的我全包了!”
消息一出,群里立刻热闹起来。
“兰姐威武!”
“太棒了!早就想去玩水了!”
“兰姐一出马,就是不一样!”
看着群里姐妹们此起彼伏的吹捧,赵春兰的嘴角抑制不住地向上扬。
她放下手机,走到窗边,看着对面小区的广场。
往常这个时候,隔壁“舞动奇迹舞蹈队”早就开始排练了,可今天却稀稀拉拉没几个人。赵春兰心里一阵舒坦。
这口气,她憋了快一个月了。
自从上个月街道办组织广场舞大赛,“舞动奇迹”拿了第一,“今夕阳”屈居第二后,赵春兰心里就一直窝着火。
她不服。论舞姿,论精气神,她们哪点比不上姓王的那个娘们儿带的队?不就是她们的服装比自家亮眼,道具比自家新奇吗?
比赛一结束,王队长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,赵春兰现在想起来还恨得牙痒痒。
“哎呀,春兰啊,你们队跳得真不错,就是差了那么一点点运气。”
“下次努力啊,别灰心。”
那阴阳怪气的调调,比直接骂人还难受。
从那天起,赵春兰就憋着一股劲儿,非要找回这个场子不可。
跳舞比不过,那就比别的。
比什么呢?她想来想去,得来点新鲜的,刺激的,让所有人都开开眼。
正好前两天看电视,一个旅游节目介绍了“云水涧”的漂流项目,主持人把它夸得天花乱坠,说什么“夏日第一爽”“勇者的游戏”。
赵春兰当即就拍了板,就它了!
她要带着队员们去漂流,然后拍上一堆照片和视频,发到朋友圈,发到各个群里,让所有人都看看,“今夕阳”的阿姨们,不光舞跳得好,胆子更大,玩得更嗨!
她要让姓王的那个娘们儿瞧瞧,什么才叫真正的“生活品质”。
02
“兰姐,这……这是不是有点太冒险了?”
说话的是张玉芬,队里年纪最大,也是胆子最小的一个。
她看着手机上刚弹出来的天气预警,一脸担忧。
“市气象台发布暴雨蓝色预警,预计未来24小时内我市山区将有大到暴雨,并可能引发山洪、泥石流等次生灾害……”
赵春兰正在清点人数,闻言头也不抬地摆了摆手。
“哎呀,玉芬姐,你就是瞎操心。天气预报什么时候准过?再说了,咱们就是去漂个流,还能真碰上山洪?”
她把手里的小红旗往旁边一插,清了清嗓子,对着二十多号平均年龄超过五十岁的队员们朗声道:“姐妹们,我知道大家有顾虑。但是!咱们‘今夕阳’的口号是什么?”
“超越自我,活出精彩!” 人群中,几个活跃分子立刻高声应和。
赵春兰满意地点点头,继续说道:“对!就是超越自我!
我们跳广场舞是为了什么?不就是为了锻炼身体,保持年轻的心态吗?
现在有个机会让我们体验一把年轻人的刺激,怎么能因为一个不一定准的天气预报就打退堂鼓呢?”
她顿了顿,目光扫过每一位队员的脸,提高了音量:“再说了,隔壁老王她们队,现在肯定在背后等着看我们笑话呢!我们要是就这么算了,以后还怎么在小区里抬头?”
这话一说出口,原本还有些犹豫的队员们,眼神立刻就变了。
是啊,不能让老王那伙人看扁了!
这已经不仅仅是一次简单的出游,而是关系到整个“今夕阳”荣誉的战斗。
看着大伙儿群情激奋的样子,赵春兰心里最后一点疑虑也烟消云散了。她大手一挥:“出发!”
包下的大巴车早已等在路边。
阿姨们叽叽喳喳地上了车,兴奋得像一群春游的小学生。
车窗外,天色似乎比刚才阴沉了些,乌云在天边慢慢聚集,像一块沉重的铅块。
但车内却是一片欢声笑语,没有人注意到这细微的变化。
03
车子在蜿蜒的山路上颠簸了两个多小时,终于抵达了“云水涧”漂流景区。
一下车,一股潮湿闷热的空气扑面而来,夹杂着泥土和草木的气息。
景区门口冷冷清清,跟赵春兰在电视上看到的景象大相径庭。
售票窗口紧闭,旁边立着一块醒目的警示牌。
“【紧急通知】接上级防汛指挥部通知,因近期将有强降雨,为确保游客安全,本景区今日起暂停漂流项目,开放时间另行通知。”
一个穿着蓝色工作服、皮肤黝黑的年轻人看到她们这浩浩荡荡的一群人,赶紧从旁边的保安室里跑了出来,拦在她们面前。
“阿姨们,阿姨们!今天不能漂流!有暴雨预警,太危险了!”
年轻人一脸焦急,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。
赵春兰眉头一皱,心里老大不高兴。她紧赶慢赶地把队伍拉来,怎么能说不玩就不玩了?
她上下打量了一下年轻人,语气里带着几分不屑:
“小伙子,我们大老远来的,你说不让玩就不让玩了?你们这是不是想坐地起价啊?”
“不是啊阿姨!” 年轻人急得直摆手,“是真的有危险!预报说下午就有大暴雨,上游水库随时可能要泄洪,这河道里要是突然涨水,跑都来不及!”
“泄洪?” 赵春兰嗤笑一声,“你吓唬谁呢?这太阳都还没下山呢,哪来的暴雨?”
她指了指远处灰蒙蒙的天空,那里的确还能看到一丝微弱的日光。
“我们这么多人,也不是小孩子了,自己有分寸。
你们打开门做生意,哪有把客人往外推的道理?
是不是觉得我们年纪大了,消费能力不行,故意找借口不让我们玩?”
这话说得有点诛心了。
年轻人被噎得满脸通红,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。
“阿姨,我说的都是真的!您看,我们大门都关了,真的不是骗你们。安全第一啊!”
“什么安全第一,我看你们就是怕担责任!”
赵春兰旁边一个叫李秀梅的阿姨跟着帮腔,“我们自己愿意玩,出了事也跟你们没关系,这总行了吧?”
“就是!我们签个字据,生死有命,富贵在天!”
阿姨们你一言我一语,把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围在中间,说得他哑口无言。
赵春兰看火候差不多了,清了清嗓子,做出最后的决定。
“行了,小伙子,你也别为难了。
你就告诉我们,从哪儿能下到河道里去。我们自己带着皮筏艇,就当是来野外游泳了,不关你们景区的事。”
她心里盘算着,景区不让玩,她们自己下河,这听起来不是更“勇”了吗?到时候照片拍出来,配上一句“无惧风雨,挑战极限”,绝对能把老王那伙人给气死。
年轻人见怎么劝都劝不住,急得快要哭了。他知道景区旁边有一条当地村民踩出来的小路,可以绕过大门,直接通到河道的中游。
可那条路,是绝对不能告诉她们的。
04
赵春兰见小伙子油盐不进,也懒得再跟他废话。
她冲队员们使了个眼色,领着大部队绕过正门,顺着景区的外墙往前走。她就不信,这么大一条河,还能找不到一个下水的地方?
没走多远,还真让她们发现了一条被人踩出来的土路,蜿蜒着通向山林深处。路口还有几个卖泳衣和防水手机袋的流动小贩。
“阿姨,买个手机袋吧!防水的,待会儿漂流的时候拍照方便!” 一个小贩热情地迎了上来。
赵春兰心里一动,这不就说明平时肯定有人从这里下河吗?那个工作人员果然是在骗她们。
她心里更有底了,带着队员们顺着小路就往里走。
那个年轻的工作人员在后面追了几步,看实在拦不住,只能跺了跺脚,掏出手机,拨通了一个号码。
“喂,王经理……有一队阿姨,不听劝,非要下河……对,对,二十多个……我拦不住啊……好,好,我再去劝劝……”
小路很窄,两旁的树木和灌木长得十分茂盛,几乎要把路都给淹没了。脚下是湿滑的泥土和石块,走起来深一脚浅一脚的。
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腐烂树叶的味道,周围安静得只剩下她们的脚步声和喘息声。
“兰姐,这地方……怎么看着有点瘆人啊。” 张玉芬紧紧跟在赵春兰身后,小声嘀咕着。
“怕什么!” 赵春兰回头瞪了她一眼,“马上就到河边了,有水的地方,风景才好呢!”
其实,她心里也犯嘀咕。这地方确实比她想象的要荒凉。
就在这时,一阵风吹过,树林里发出一阵“沙沙”的声响。赵春兰的脑海里,没来由地闪过一个画面。
那是她小时候,也是在这样一座山里。
那年她大概七八岁,跟着村里的大孩子去山里摘野果。走着走着,就跟大部队走散了。
天色渐渐暗下来,山里起了雾。她一个人在林子里乱转,又怕又饿。周围的树木在风里摇晃着,像一个个张牙舞爪的鬼影。
她清楚地记得那种深入骨髓的恐惧和无助。
就在她快要绝望的时候,是她哥哥,比她大五岁的赵建国,提着一盏煤油灯,喊着她的名字,找到了她。
哥哥把她背下山,一路上都在数落她:“赵春兰,你胆子怎么这么大?不知道山里危险吗?以后还敢不敢一个人乱跑了?”
那时候,哥哥的后背宽厚又温暖,是她全世界最安稳的港湾。
“兰姐?兰姐!你怎么了?” 李秀梅的声音把赵春兰从回忆里拉了回来。
“啊?没事。” 赵春兰回过神,甩了甩头,把那些陈年旧事从脑子里赶出去。
都多大岁数了,还想这些做什么。她现在是“今夕阳”的队长,是二十多号人的主心骨,她不能露怯。
“快走吧,前面就到了!” 她加快了脚步,仿佛想甩掉身后那莫名的心慌。
05
又走了大概十几分钟,前方豁然开朗,潺潺的水声也越来越清晰。
她们终于走到了河边。
河道不算很宽,大概有十几米的样子。河水清澈见底,能看到水下圆润的鹅卵石。水流平缓,看起来确实没什么危险。
“看!我说的没错吧!风平浪静的,哪有什么危险!” 赵春兰得意地叉着腰,回头对队员们说。
大家看到清凉的河水,也都兴奋起来,刚才在林子里的那点不安早就抛到九霄云外了。
她们七手八脚地给带来的几个橡皮筏子充了气,然后迫不及待地把筏子推下水。
“兰姐,快来!这水真舒服!”
“哈哈哈,太好玩了!”
阿姨们穿着花花绿绿的救生衣——那是她们自己网购的,款式比景区统一的鲜艳多了——三五成群地坐上皮筏艇,用手划着水,在河道里嬉笑打闹起来。
赵春兰也坐上了一个筏子,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自拍杆,开始指挥大家摆造型。
“来来来,都看我这里!一、二、三,茄子!”
“咱们喊个口号!今夕阳!”
“最闪亮!”
清脆的笑声和喊声在山谷里回荡,暂时驱散了天边的阴霾。
然而,谁也没有注意到,河道里的水流,正在不知不觉中悄然加速。
起初只是水面上泛起了更多的波纹,渐渐地,一些细小的树枝和落叶开始顺着水流快速向下游漂去。
河水的颜色,也从一开始的清澈见底,慢慢变得有些浑浊,泛起淡淡的土黄色。
“哎,你们觉不觉得……这水好像流得快了点?” 胆小的张玉芬扒着筏子边缘,有些不安地说道。
“快点才好玩啊!不然叫什么漂流,叫泡澡得了!” 李秀梅哈哈大笑,还用手捧起水,泼向旁边的筏子,立刻引起了一阵新的骚动。
赵春兰也感觉到了水流的变化。她握着船桨的手,能明显感到来自水下的推力变大了。
但她没有吭声。
开弓没有回头箭。人都已经下水了,这个时候说丧气话,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吗?再说,这点水流,能有什么大事?
她强压下心头那丝异样,继续举着自拍杆,大声地笑着,闹着,仿佛要用声音来证明,一切尽在掌握。
就在她们嬉闹得最欢的时候,上游的水势突然变得汹涌起来。一股肉眼可见的浪头,毫无征兆地翻滚而来,瞬间就把几个靠得近的皮筏艇冲得东倒西歪。
“哎哟!”
“怎么回事!”
阿姨们发出一阵惊呼,还没等她们反应过来,更大的浪头接踵而至。
也就在此时,一阵不同于水流声的巨大轰鸣,从河道的上游隐隐传来。
那声音沉闷而持续,由远及近,仿佛是千军万马在奔腾,又像是巨兽在咆哮。
脚下的大地,也随之开始轻微地颤抖起来。
河道里的嬉笑声戛然而止。
她们缓缓地,几乎是同时地,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,回过了头……
06
回头的那一瞬间,赵春兰的呼吸停滞了。
她看到的,不是水,而是一堵墙。
一堵由泥沙、断木、乱石混合而成的黄褐色高墙,正以一种不可阻挡的姿态,从上游的拐弯处咆哮着、翻滚着,朝着她们碾压而来。
那巨大的轰鸣,是山体崩塌、洪水肆虐的声音。
“跑!快跑啊!”
不知道是谁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,打破了死一般的寂静。
整个河道瞬间炸开了锅。
“救命啊!”
“快划!往岸边划!”
阿姨们乱作一团,拼了命地用手、用断裂的船桨胡乱地刨着水,试图让身下的皮筏艇逃离那堵死亡之墙的阴影。
但一切都是徒劳。
在山洪面前,她们小小的皮筏艇就像几片无助的树叶。
赵春-兰脑子里一片空白,身体的本能让她抓起船桨,疯狂地向河岸方向划去。可是那股巨大的吸力从身后传来,筏子根本不听使唤,反而被拖拽着往河道中央滑去。
她眼睁睁地看着那堵泥黄色的高墙越来越近,越来越高,遮蔽了天空,吞噬了光明。
“哗——”
第一个浪头猛地拍打过来,赵春-兰的皮筏艇像玩具一样被掀翻。冰冷刺骨的泥水瞬间将她吞没,口鼻里灌满了沙石的腥味。
她什么都看不见,什么都听不见,只有水流疯狂旋转的巨大力量,撕扯着她的四肢。
就在她以为自己要死的时候,一股力量猛地将她顶出了水面。她呛咳着,贪婪地呼吸了一口满是泥土味的空气,回头一看,是那只翻倒的皮筏艇。
她死死地扒住了筏子的边缘,整个人被湍急的水流带着,身不由己地往下游冲去。
周围全是哭喊声和尖叫声,此起彼伏,但很快又被更响亮的轰鸣声淹没。
她看到离她不远的李秀梅,抱着一截冲下来的树干,脸上满是泥水和泪水,绝望地喊着:“兰姐!兰姐救我!”
赵春兰张了张嘴,想喊她抓紧,可一个浪打过来,瞬间就将李秀梅卷入了水底,再也没有浮上来。
另一个筏子上,张玉芬和另外两个队员死死抱在一起,筏子在漩涡里疯狂打转,她们的哭声凄厉得不像人声。
赵春兰的自拍杆,那根她出发前还得意洋洋挥舞着的红色杆子,此刻正漂在她不远处,手机屏幕已经碎裂,像一只无神的眼睛,嘲弄地看着这一切。
她脑海中再次闪过哥哥赵建国的脸。
这一次,不是小时候被他从山里救回来的温暖,而是另一段被她刻意遗忘的记忆。
07
那是在她出嫁前一年的夏天。
村里发大水,河堤决口。也是这样昏黄的、充满泥沙的洪水。
哥哥赵建国当时是村里的民兵队长,带着人冲在最前面,扛着沙袋堵决口。
赵春兰和村里的妇女们在后面送饭送水。她记得自己当时还不知天高地厚,非要往前凑,想看看那大水到底有多厉害。
“你给我站住!”
哥哥一把将她从河堤边上拽了回来,力气大得吓人,捏得她胳膊生疼。
那是赵建国第一次对她发那么大的火。
“你不要命了!这水是闹着玩的吗?塌方就是一瞬间的事!给我老老实实待在后面,哪儿也不许去!” 他眼睛里布满血丝,脸上全是泥。
赵春兰被吼懵了,委屈地掉了眼泪。
那天晚上,决口堵住了,哥哥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,看到她还在抹眼泪,叹了口气,声音软了下来。
“春兰,哥不是故意吼你。你不知道,今天下午,隔壁村有两个人,就是离河岸太近,脚下土一松,直接就掉下去了,人影都没捞着。”
他坐在煤油灯下,一字一句地对她说:“你记住,天灾面前,人比蚂蚁还脆弱。任何时候,都别跟老天爷较劲,别拿自己的命开玩笑。听见没?”
赵春-兰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。
“哥,你以后也别冲那么前了,太危险了。”
赵建国笑了,摸了摸她的头:“哥是男人,是民兵队长,那是我的责任。但你不一样,你是女孩子,你要好好保护自己。答应哥,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,安全第一,别为了争一口气,干傻事。”
她答应了。
可是后来,她把哥哥的话给忘了。
哥哥在她结婚后第三年,因为积劳成疾,得了肝病去世了。从那以后,赵春兰的性子就越来越要强。她总觉得,哥哥不在了,她就得活出个样儿来,不能让人看扁了。
她争强好胜,爱面子,凡事都要拔尖。从工作时候争当先进,到退休后跳广场舞争第一,她把哥哥“责任”两个字,曲解成了自己的“面子”。
她忘了哥哥最后的叮嘱。
——别跟老天爷较劲,别拿自己的命开玩笑。
浑浊的洪水将赵春--兰的思绪彻底冲散。她被一根冲下来的木头狠狠撞了一下腰,剧痛让她差点松开了手。
她不能死。
她答应过哥哥,要好好保护自己。
这个念头像一根救命稻草,让她重新迸发出了求生的意志。她用尽全身力气,死死抱住翻倒的皮筏艇,任由洪水将她带向未知的下游。
08
山外的世界,早已乱成了一锅粥。
那个年轻的工作人员王斌,在拨通经理的电话后,又立刻报了警。
“喂,110吗?我是云水涧景区的员工,有一队游客,大概二十多个阿姨,不听劝阻,自己从旁边的小路下到河道里去漂流了!我们这里有山洪预警,上游水库刚刚开闸泄洪了!求求你们快来救人啊!”
他的声音带着哭腔,充满了恐惧和自责。
接警中心立刻启动了重大突发事件应急预案。
市消防救援支队、公安、急救中心以及民间的蓝天救援队,在半小时内迅速集结,组成了一支庞大的联合救援队伍,朝着云水涧的方向疾驰而去。
通往景区的山路已经被暴雨冲刷得泥泞不堪,多处出现了小型塌方,救援车辆行进得异常艰难。
救援队的指挥车里,气氛凝重到了极点。
“各单位注意!目前已知有二十二名中老年女性被困山洪河道,失联超过一小时。根据水文监测数据,上游洪峰流量已达到每秒三百立方米,且仍在上涨!”
“无人机一号已抵达目标区域上空,由于天气恶劣,能见度极低,暂时无法锁定被困人员位置。”
“冲锋舟一队、二队,抵达景区后立刻从下游相对平缓的区域下水,沿河道向上搜索!所有人员务必做好最高等级的安全防护!”
“三队携带绳索和攀登设备,尝试从山路接近河道中段,寻找制高点进行观察!”
一道道指令从指挥车里迅速发出。
救援队长周勇,是一个有着二十年救援经验的老兵。他看着无人机传回来的、如同一条黄色巨龙般在山谷中肆虐的洪水画面,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。
他知道,这次救援,凶多吉少。
在这样的山洪里,一个成年男性都撑不过十分钟。而那二十二名被困者,是平均年龄超过五十岁的女性。
生还的希望,太渺茫了。
“队长!” 通信兵突然喊道,“无人机在下游五公里处发现目标!好像……好像是一个人!”
屏幕上,一个模糊的、依附在某种漂浮物上的小黑点,在浑浊的洪水中时隐时现。
周勇一把抢过望远镜,死死盯住屏幕。
“放大!再放大!”
画面经过处理,逐渐清晰。那是一个穿着红色救生衣的人,正趴在一只翻倒的黄色皮筏艇上。
是赵春兰。
“锁定位置!冲锋舟一队,全速前进!无论如何,要把人给我捞上来!” 周勇大吼道,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嘶哑。
有一个,就还有希望!
09
赵春-兰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一点点模糊。
身体已经麻木了,感觉不到冷,也感觉不到疼。只有无尽的疲惫,像潮水一样将她淹没。
她趴在皮筏艇上,半张脸浸在水里,看着两岸飞速倒退的、模糊的景物,脑子里乱哄哄的。
她想起了“今夕阳”的那些队员们。
爱贪小便宜但心地不坏的李秀梅,胆小怕事却总跟着她的张玉芬,还有那些平时围着她“兰姐”“兰姐”叫个不停的姐妹们。
是她,把她们带到了这条绝路上。
为了那点可笑的虚荣心,为了跟隔壁老王争一口闲气。
如果她们都死了……
赵春-兰不敢再想下去。一股巨大的悔恨和恐惧攫住了她的心脏,比冰冷的洪水更让她窒息。
就在她即将失去意识的时候,一阵“嗡嗡”声由远及近,穿透了巨大的水声,传进她的耳朵。
她艰难地抬起头。
远处的天空中,出现了一个小黑点。
是无人机。
紧接着,她似乎听到了马达的轰鸣声。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,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。
视线的尽头,一艘橘红色的冲锋舟,像一把利剑,劈开黄色的浊浪,正朝着她飞速驶来。
冲锋舟上,几个穿着同样颜色制服的身影,在风雨中显得格外醒目。
得救了……
赵春-兰紧绷的神经终于在这一刻断裂,眼前一黑,彻底失去了知觉。
再次醒来时,她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铺着白色床单的担架上,身上盖着厚厚的毛毯。周围是闪烁的警灯和嘈杂的人声。
她得救了。
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正在给她检查身体。
“病人意识已恢复,生命体征平稳,有轻微的低体温和多处软组织挫伤,需要立刻送往医院观察。”
赵春--兰挣扎着想坐起来,一个嘶哑的、破碎的声音从她喉咙里挤了出来。
“……她们呢?”
医生按住她,轻声说:“您别激动,先好好休息。”
“她们呢!我的队员们呢!” 赵春-兰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,她一把抓住医生的胳膊,指甲深深地陷了进去。
旁边,一个穿着救援队服的男人走了过来,是队长周勇。他看着赵春兰,眼神复杂,有同情,也有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沉痛。
他蹲下身,声音低沉而有力。
“我们正在全力搜救。但是……山洪太大了,河道情况非常复杂。从昨天下午到现在,我们陆续……找到了一些……”
他没有把话说完,但那未尽之语中的含义,像一把重锤,狠狠地砸在了赵春-兰的心上。
“找到了什么?” 她颤抖着问。
周勇沉默了片刻,最终还是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用证物袋装着的东西,递到她面前。
那是一只摔碎了的手机,屏幕裂成了蜘蛛网,粉色的手机壳上,还挂着一个跳广场舞的小人挂件。
是李秀梅的手机。
赵春-兰的瞳孔猛地收缩,全身的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固了。
10
最终的搜救结果,在三天后公布。
二十二个人,除了被冲到下游、侥幸被救起的赵春兰,其余二十一人,全部遇难。
救援队在下游几十公里的河道内,陆续找到了她们的遗体。她们有的被挂在树枝上,有的被卡在石缝里,有的……被冲刷得面目全非。
消息传回小区,整个社区都陷入了一片死寂和悲痛之中。
“舞动奇迹舞蹈队”的王队长,在得知消息的那一刻,瘫坐在了地上,嚎啕大哭。她和赵春兰斗了一辈子,也相互关注了一辈子。她从没想过,她们的竞争,会以这样一种惨烈的方式收场。
遇难者的家属们悲痛欲绝。哭喊声、咒骂声,响彻了整个小区。
而所有情绪的焦点,都指向了唯一的幸存者——赵春--兰。
她成了罪人。
出院那天,赵春-兰的丈夫和儿子来接她。她头发白了大半,整个人瘦得脱了相,眼神空洞,仿佛被抽走了灵魂。
从医院回小区的路上,没有一个人跟她说话。
车子开到小区门口,她看到了那些熟悉的、此刻却充满了仇恨和愤怒的面孔。
李秀梅的女儿冲了上来,对着车窗声嘶力竭地哭喊:“赵春兰!你还我妈妈!你这个害人精!”
张玉芬的儿子,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,红着眼睛,一拳砸在了车窗上。
“你为什么还活着!该死的是你!”
赵春-兰坐在车里,一动不动,任由那些咒骂像石块一样砸向她。
她没有辩解,也没有流泪。
因为她知道,他们骂得对。
回到家,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,不吃不喝,不说话。
她一遍又一遍地回想着那天在洪水中的场景,想着李秀梅绝望的呼喊,想着那些曾经鲜活的、围着她笑闹的姐妹们。
她想起了哥哥赵建国。
她终于明白了哥哥当年那句话的重量——“别跟老天爷较劲,别拿自己的命开玩笑。”
她也终于明白了哥哥所说的“责任”,不是争强好胜的面子,而是对生命的敬畏和守护。
可她明白得太晚了。
二十一条人命,二十一个破碎的家庭,成了她余生无法卸下的十字架。
故事的结尾,回到了那个标题——《旅游团大妈无视预警玩漂流,突发洪水被困山间,救援队:一个也没回来》
在一个救援队员的内部工作总结会上,队长周勇谈及此次事件,语气沉重:
“……我们救回了一个人,但也可以说,一个也没回来。她们的生命,她们的家庭,还有那个幸存者的人生,全都毁在了那场山洪里。毁在了那份本不该有的侥幸和虚荣上。这场悲剧,我们每个人都应该引以为戒。”
是啊,一个也没回来。
那些逝去的人,永远地留在了那条冰冷的河道里。
而活下来的赵春兰,她的灵魂,也永远地被困在了那一天。
她活着,却也像死了一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