霍团长回到家后如遭雷击,原来他亲自驾车陪初恋去城里,媳妇全然知晓
故事情节纯属虚构,如有雷同纯属巧合
1962年,海市军区领导办公室里。
叶知雪身姿笔挺,脊背绷得直直的,神情坚定得如同磐石一般。
她双手将一份文件恭恭敬敬地递上,声音沉稳而有力:“领导,这是我和顾言慎的离婚报告。
我已经决定申请参加大西北221基地的建设。”
办公桌那头,领导缓缓放下手中的笔,神情变得严肃起来。
他目光直直地看向叶知雪,眉头微皱,问道:“离婚?顾言慎知道这件事吗?”
叶知雪眼神坚定不移,语气果决又不容置疑:“这是秘密行动,国家利益高于一切。
我也不想再跟他互相耽误了。”
领导沉默了一瞬,似乎在思考着什么。
随后他缓缓开口:“我们的新中国离婚自由,你既然已经决定好,那就回去好好准备。
流程批准下来到离开,大概需要一个月的时间。”
叶知雪郑重地点点头,轻声说道:“谢谢。”然后转身,迈着坚定的步伐离开了办公室。
此时,夜幕早已深沉,天上没有一丝月光,四周一片漆黑。
除了旁边房子里透出的那微弱灯光,路上伸手不见五指。
叶知雪脚步匆匆,心里满是对未来的打算。
快要回到家属院的时候,突然,不远处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。
“言慎,谢谢你今天陪我去红星村拿资料。
不然这么晚了我一个人回来,肯定会害怕的。”那声音娇柔婉转,如同黄莺啼鸣,正是栗雯雯。
叶知雪下意识地停下脚步,身体微微一僵。
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朝那个方向看了过去。
就见顾言慎和栗雯雯正站在一棵大树下,两人相隔很近,近得仿佛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。
顾言慎声音温和,带着一丝关切:“都是同志战友,下次有什么麻烦,尽管找我。”
叶知雪抿了抿下唇,嘴唇都被她抿得泛白,心中一阵酸涩。
她的眼眶微微泛红,快步回到了家。
回到家,叶知雪一眼就看到桌上摆着的日历。
那日历已经有些旧了,边角都有些磨损。
她缓缓走到桌前,伸出手,轻轻地拿起笔。
她将一个月后的那一天圈了起来,圈得很用力,仿佛要把这个日子刻在心里。
然后在今天的日期上画上了一把叉。
没过一会儿,顾言慎也回来了。
他推开门,走了进来。
以往,叶知雪总会第一时间上前帮他取下外套,但今天,她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,眼神有些空洞地看着他换了鞋走进来。
“怎么还没睡?不是说了今晚有一个重要会议,不用等我。”顾言慎随口说道,语气很是平常。
叶知雪讥讽地勾了勾唇,心想:他所说的重要会议,就是陪栗雯雯啊。
也许是因为已经下定决心离开,她再没有之前那种被嫉妒啃噬心肺的痛意。
她淡淡地回了一句:“没有,去处理了一些事情。”
“这样啊。”顾言慎没有察觉出她的冷淡,脱下外套就径直进了卫生间。
很快,哗哗的水声就传了出来。
听着里面的声响,叶知雪的思绪飘回到了从前。
她跟顾言慎是首都同一个家属院里长大的。
小时候,他们经常一起在院子里玩耍。
顾言慎会带着她去捉蝴蝶,会把自己的糖果分给她吃。
他们算得上是青梅竹马。
后来她出国留学,顾言慎则上了军校。
等她再打跨洋电话回来,就听说顾言慎跟一个医科大学的女学生谈上了对象。
叶知雪一直暗恋着顾言慎,当即就告诉爸妈自己要回来。
将她从小宠到大的爸爸听见这话,把她狠狠骂了一顿,说她不能这么任性。
她这才坚持完成了学业。
后来她毕业回国,栗雯雯没有调到顾言慎所在的军区,两人就这么分开了。
而叶知雪海归,又是国家最需要的物理人才,自然是有极大的自主权。
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顾言慎所在的海市。
随着相处时间渐长又知根知底,她跟顾言慎顺理成章地结了婚。
婚后顾言慎对她还算温柔,也经常会给她准备一些小惊喜。
有时候会在她下班回家时,给她带回一朵花;有时候会在她生日的时候,亲手为她做一顿饭。
叶知雪以为会一直这样幸福下去。
可就在一个月前,栗雯雯调到了这个军区。
遇见栗雯雯那天,她第一次从冷静自持的顾言慎脸上看到了失态。
他的眼神里满是惊喜,说话都有些结巴了。
其后一切便如脱缰野马般失控,只要栗雯雯一句话,顾言慎就能放下手中正在做的事情赶到她的身边。
而后,叶知雪满心期待地去看望顾言慎。
她脚步轻快,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。
然而,当她走到门外时,却无意中听到他战友兼大学同学孟浩初的一句话。
孟浩初微微摇头,感慨道:“言慎和栗雯雯真是孽缘啊。
当初言慎之所以会答应结婚,就是想忘掉她。
谁能想到,兜兜转转两人居然又遇见了。”
在那一瞬间,叶知雪坚持了那么多年都没动摇过的心,如同精致的瓷器般,碎裂得无声无息。
她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,眼神中满是难以置信和痛苦。
于是,她决定要放弃与顾言慎的这段婚姻。
这一次,她选择做先走的那个人!
卫生间的门“咔嚓”一声被打开,顾言慎擦着头发走了出来。
他看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叶知雪,眉头微微皱起,觉得有些奇怪。
他走上前,轻声问道:“在想什么呢,是有什么难事了吗?”
叶知雪这才回过神来,她慌乱地起身,脚步有些踉跄,便往卧室走去,随口说道:“在想一些工作上的事情。”
顾言慎只当她是太累了,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,随口安抚道:“也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,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。”
叶知雪躺在床上,身体僵硬得如同一块石头。
很快,腰上就搭上了一只强劲有力的手臂。
他结实宽厚的胸膛也贴在了她的背上。
她僵了一瞬,睫毛不停地微颤,眼中闪过一抹自嘲。
她真的很想问他一句:“顾言慎,刚和别的女人眉来眼去之后,你是怎么做到坦然跟我亲密的?”
但她到底还是没有问出来。
她都能想象到他的回答。
她仿佛听到他一本正经地说:“知雪,雯雯是我的同志战友,同志之间就应该互相帮助。”
之前每一次他抛下她,事后给出的解释,都是如此。
叶知雪想着,身后已经只剩下绵长的呼吸。
顾言慎已经睡着了。
她习惯性地回头看着他熟睡的样子。
他拧着眉,睡梦中好像也在烦忧着什么。
她不禁心想:他在烦恼着什么呢?大概是在烦恼自己还占着顾太太这个名头,让他不能无所顾忌去追求心中所爱吧!
不过很快,他就不会有这样的烦恼了。
叶知雪无声地笑了一下,那笑容里满是苦涩。
她轻轻地将那只搭在腰上的手扯下,很快也睡了过去。
第二天,叶知雪早早地起了床。
她系上围裙,动作熟练地开始蒸馒头做早餐。
厨房里弥漫着馒头的香气。
吃过早餐,顾言慎起身往外走,说道:“部队有点事情,中午不用等我吃饭。”
今天是周日休息,叶知雪想起顾言慎前几天才答应过要陪她一起逛百货大楼。
她的嘴唇动了动,眼中闪过一丝期待。
最终却只是吐出两个字:“去吧,工作重要。”
顾言慎愣了一下,似乎没想到她会如此干脆。
他又补充了一句:“晚上我会早点回来。”
叶知雪啃着馒头,点了点头,声音有些含糊:“好。”
整个房子都安静了下来。
叶知雪怔怔地坐了一会儿,突然没了胃口。
她看着手中剩下的半个馒头,眼神有些空洞。
她将剩下半个馒头放下,端进厨房。
出来后她翻出留学回国时用过的行李箱。
她心想,去大西北还是尽量要少带一些东西。
房子里,日用品她暂时没动。
一些必要但此时用不上的,她装到了行李箱中。
收完以后,她看着那些打毛衣用的工具、做西式糕点的模具,还有咖啡杯……
这些都是当时她兴致勃勃买回来,想要装扮他们二人的小家。
她曾满心欢喜地想象着,为顾言慎做很多很多。
但那人却只淡淡说了一句:“知雪,过日子该丢掉那些小资习气。”
叶知雪的眼神黯淡了下来,她转头就将这些东西扔进编织袋。
她提着编织袋去了楼下,找到几个正聚在一起聊天的军嫂。
她脸上挂着笑容,但那笑容却有些勉强。
她说道:“几位嫂子,这些东西我都用不上了,你们看看有需要的吗?”
几个军嫂看了一眼,惊讶地说道:“哎呀,这些东西看起来都新得很哩,真要送人啊?”
叶知雪垂眸,轻声说道:“放在家里也是落灰,别浪费了。”
这些东西,她不会再用,顾言慎更加不会多看一眼。
一群人和叶知雪关系好,也顺势挑了起来。
突然,身后传来一个惊惊乍乍的声音:“哎呀呀,刚才我去逛百货大楼,竟遇见了顾团长和那个栗军医呢!”说话的是庄嫂,她那大嗓门在安静的氛围里格外响亮。
说完,她才后知后觉地看到了叶知雪,瞬间,她的嗓子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掐住了,眼神有些闪躲:“知雪也在啊?”
叶知雪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,语气平和地说道:“庄嫂,难得休息,我让家里那位去帮我买点东西,没想到这么巧就遇见啦。”作风问题在那个年代可是很严重的事儿,这么多年的情分,她实在不愿闹得太难看。
将东西送出去后,叶知雪回到家,开始继续收拾屋子。
她动作缓慢而坚定,每一个动作都像是在和过去告别,她要把自己存在的痕迹都清除掉,包括两人之间那些曾经美好的回忆。
当她打开一个抽屉找证件时,突然看见了一摞厚厚的信。
她的目光停留在那些信件上,只见大概三个月就有一封,寄信人无一例外,都是栗雯雯。
叶知雪原本以为,顾言慎和栗雯雯是一个月前才重新有了交集。
可现在看来,原来这些年,栗雯雯的信件从来就没有断过。
她拿起一封信,轻轻拆开,信中并没有什么过火的言辞,只是一些生活小事。
栗雯雯在信里写道:“我最近换了新味道的香皂,那香味可好闻啦。”又说:“我在百货大楼又买了喜欢的饰品,是一个漂亮的发夹。”还提到:“我今天又遇见了有趣的人,跟他聊了好多好玩的事儿。”偶尔,她也会抱怨:“为什么顾言慎从来不给我回信呢?”
叶知雪猛然想起,家里香皂的味道确实变过好几次。
有一次,她问顾言慎为什么要突然换掉,顾言慎一脸平静地回答:“之前的味道闻腻了。”而她曾以为那些顾言慎给自己准备的小惊喜,什么发夹、耳饰,也通通与栗雯雯信中的描述一模一样。
顾言慎虽然没给栗雯雯回信,却将信里的内容记得清清楚楚。
叶知雪下意识地一用力,手中平整的信纸顿时微微皱起。
不过只是一瞬,她很快就平复了情绪。
也许是之前伤心过太多次了,早就没有了最初的那种撕心裂肺。
只是心口依旧有些闷,她难过自己被蒙在鼓里这么长时间,浪费了青春又浪费了感情。
她轻轻地将信抻好,放回原处,然后起身去做晚饭。
做好饭后,叶知雪没有等顾言慎。
她坐在餐桌前,只吃了一口,大门却突然响起钥匙转动的声音。
顾言慎打开门,看到叶知雪独自在吃饭,愣了一下。
以往不管他回来多晚,叶知雪总是会等着他。
他有些疑惑地问道:“怎么不等我?”
叶知雪若无其事地起身去给他拿碗筷,语气平静地说道:“我听说你跟栗军医一起去了百货大楼,以为你要吃完晚饭才回来呢。”她的语气很平淡,不带一丝刺,就像是在平静地叙述一件再普通不过的小事。
然而,她这副模样却让顾言慎的眉心跳了跳。
他连忙解释道:“我出去办事,到门口偶遇栗雯雯,她说来的时间短好多东西没置备齐,我就顺路捎她一段。”解释完后,他又赶紧扯开话题,扬了扬手中的袋子。
“今天路过还给你带了礼物,看看喜不喜欢?”顾言慎说着,从袋子里拿出一条嫩黄的丝巾。
叶知雪从来不戴丝巾,也不喜欢这样鲜亮的颜色。
但她还是接过丝巾,脸上挤出一抹笑容:“谢谢,很漂亮,我很喜欢。”
顾言慎露出了笑容,可一抬眼,又微微皱眉:“家里的东西是不是少了很多?”
叶知雪淡淡地说:“有些东西用不上,就收拾了一下。”
顾言慎点了点头,没有再多怀疑。
叶知雪眼中闪过一抹讥讽。
身为军人,顾言慎总是很敏锐,但这敏锐偏在遇见自己时,就会化作迟钝。
其实他只要再仔细看一眼,就能发现,那些所谓的消失的用不上的东西,全都是她的。
归根结底,都是因为不在乎罢了。
之后的好几天,顾言慎早出晚归,总是一副疲惫的模样。
换作以前,叶知雪早就关切地询问他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事。
可这一次,她一句也没问,顾言慎也一句都没说。
直到这天,她刚吃过晚饭,突然有人敲响了门。
她打开门一看,几个邻居军嫂笑容满面。
其中一个军嫂热情地说道:“知雪,今天部队可有文工团的慰问演出,可精彩啦,快跟我们去看看。”
反正也没有什么事,叶知雪就披了件外套,跟她们一起出门。
部队离家属院的距离并不远,十几分钟的路程,他们便来到了演出场地。
空地上,一个搭建得颇为气派的台子矗立着。
此时,刚刚唱完一首激昂军歌的栗雯雯从台上走了下来。
她脚步匆匆,路过顾言慎身旁时,高跟鞋的鞋跟似乎被地面的一个小石子硌到,身体瞬间失去平衡,脚下突然一崴。
而顾言慎反应很快,在众目睽睽之下,伸手直接抓住了她的手腕。
叶知雪还没来得及开口,一位嫂子就皱起了眉,满脸不悦地说道:“顾团长可是有老婆的人,和别的女人拉拉扯扯像什么样子。”
几个军嫂你推我搡地把叶知雪往前拥。
“栗军医还没对象吧,我们部队里单身又能干的小伙子可多了,要不要嫂子们给你介绍介绍。”又有人顺着话头开玩笑:“不过顾团长可不行,人家媳妇还在这儿呢。”
栗雯雯的脸霎时变得煞白,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。
顾言慎紧紧抿着嘴唇,那嘴唇的线条好似被刀刻一般,绷得生硬极了。
他的脸就像一块冰冷的石头,没有丝毫表情。
叶知雪太了解他了,一看他这模样,就知道他这是要生气的征兆。
她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,脸上却扬起一抹温柔的笑容,试图化解这尴尬的局面:“嫂子们,你们这说的什么话呀。
言慎和栗军医可是多年的老朋友了。
就算不是朋友,随便一个人要摔倒,言慎这个老好人也肯定会伸手扶一把的。”
栗雯雯强撑着挤出一丝笑容,声音有些颤抖地说道:“是啊,你们先聊着,我等下还有节目呢,得先回后台了。”说着,她一瘸一拐地往前走去,每一步都显得那么艰难,身体微微颤抖着。
顾言慎似乎有些犹豫,眼神一直紧紧盯着栗雯雯的背影,脚刚动了动,就听见叶知雪喊了一声:“言慎。”
叶知雪眼眸里含着笑,可那笑容却让人捉摸不透,仿佛藏着无尽的秘密。
她轻声说:“我们该回家了。”
顾言慎心中莫名地慌乱起来,又看了一眼栗雯雯的背影,最终还是跟着叶知雪离开了。
走在回家属院的路上,顾言慎一直板着脸,表情僵硬,一言不发。
直到快要进大院的时候,他突然停下脚步,眼神带着质问,问道:“你今天是故意带那些人去,让粟雯雯难堪的吗?”
叶知雪差点被他这话气笑了,这人怎么这么不识好歹。
她的眼神瞬间沉了下来,语气也愈发淡漠:“你要这么想,我也没办法。”
顾言慎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,他蹙了蹙眉,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,赶紧解释:“我和她真的没什么,今天是因为……”
叶知雪打断了他,平静地说出那早已听过无数遍的话:“因为栗雯雯同志是你的战友,你帮助她是应该的,我不会生气。”
这样的叶知雪,顾言慎从未见过。
她的语气平淡,眼神却透着一种疏离。
就在这时,身后有人跑了过来,边跑边喊道:“顾团,演出台那边出了点事,需要您过去处理。”
顾言慎看了眼叶知雪,心想如果是原来,她一定会不高兴的。
可没想到,叶知雪只是微微一笑,笑容有些苦涩,说:“你去忙吧,不知道你忙到几点,今晚就不等你了。”
顾言慎沉默了片刻,突然抬起手,轻轻摸了摸她的发顶,感慨道:“知雪,你现在是真的懂事了。”
看着顾言慎走远的背影,叶知雪眼底闪过一抹复杂的悲凉,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:“顾言慎,你知道一个女人什么时候最懂事吗?”那就是她对你彻底失望,再无所求的时候。
后面几天,叶知雪陆陆续续把一些自己的东西寄回了京市。
她一件件地收拾着,每拿起一件物品,都仿佛能回忆起过去的点点滴滴。
这天,邮递员骑着二八大杠“叮铃铃”地过来,给她送来了一份电报。
发件人是叶父,电报上写着:【怎么寄了那么多东西回来?】
电报是按字数计费的,叶知雪能想象到此时父亲心里肯定着急坏了,有好多问题想问自己。
于是,她去了邮局,给父亲打了一个电话。
电话接通后,听筒里传来父亲关切的声音。
她把自己与顾言慎之间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下,语气平淡,就像在讲述别人的故事。
最后,她说:“爸,我决定好了,我要去大西北。”
电话那头,叶父先是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。
他的呼吸声透过听筒,一下一下,沉稳又带着些犹豫。
许久,他才缓缓开口,声音里满是慈爱:“只要你过得开心,爸爸支持你的决定。”
叶知雪原本心里七上八下的,她以为父亲会板起脸来斥责自己任性。
可听到父亲这话,她着实吃了一惊。
恍惚间,记忆如潮水般涌来,她想起人生中父亲唯一一次责骂自己的场景。
那时候,她满心满眼都是顾言慎,为了他,不顾一切打算放弃学业回国。
父亲气得眉头紧皱,严厉地批评了她。
此刻,回忆起那一幕,她鼻尖一酸,心中却划过一道暖流。
她轻声说道:“谢谢爸。”
叶父又关切地叮嘱:“大西北环境可艰苦了,哪能跟京市和海市比啊。
你一定要做好充分的准备。
你什么时候出发啊?”
叶知雪回答:“听上级指示呢,随时都有可能离开。”
话音刚落,身后就传来顾言慎那再熟悉不过的声音,带着一丝惊讶:“离开?你要去哪?”
叶知雪转身,就看见顾言慎站在不远处。
他皱着眉头,眼神里满是疑惑,眼睛紧紧盯着叶知雪,似乎想从她脸上找到答案。
叶知雪心里一紧,她不知道顾言慎到底听见了多少。
她赶紧跟叶父说了再见,然后挂断了电话。
等再看向顾言慎,她脸上恢复了平静,淡淡地说:“工作上的需要,我会出差一阵。”
顾言慎眉头慢慢舒展开来,语气带着点埋怨:“怎么之前没跟我说?”
叶知雪解释道:“你最近忙得脚不沾地,我打算确定时间再跟你说。”
顾言慎没有丝毫怀疑,也没再多问,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:“我的事也刚好办完,今天休息,一起回家吧。”
叶知雪讥讽地勾了下唇,心里想着:自己甚至都不用费心思去骗他,因为他根本不关心自己到底去做什么。
两人刚走到家属院门口,就碰到了站在那里的栗雯雯。
栗雯雯穿着一身整洁的军装,头发束在脑后,显得格外精神。
顾言慎刚想说话,看了看身旁的叶知雪,又抿了下唇,眼神有些闪躲,然后沉默了下来。
叶知雪见状,只得主动询问:“栗雯雯同志,请问有什么事吗?”
栗雯雯看着并肩而行的两人,愣了一瞬,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。
不过,她很快就反应过来,脸上又露出灿烂的笑容:“今天是我的生日,几个老朋友说好久没见,想一起去国营饭店吃个饭,我是特意来叫言慎的。”
她顿了一下,又赶紧补充道,眼神期待地看着叶知雪:“知雪同志也会一起来的,对吧?”
顾言慎终于开口,语气带着商量:“知雪,既然雯雯都这么说了,那就一起过去吧?”
叶知雪勾了勾唇,心里暗自想着:难怪平常忙得不见人影的顾言慎今天突然休息,原来是因为栗雯雯的生日。
她点了点头,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:“谢谢你的邀请,我会去的。”
傍晚,国营饭店里热闹非凡。
里面灯火通明,人们的欢声笑语回荡在整个饭店。
叶知雪和顾言慎到的时候,里面除了栗雯雯,还有几个顾言慎的战友,以及几个卫生队的人。
栗雯雯眼睛一亮,赶紧热情地招呼他们两人坐下:“快来快来,这边坐。”
难得有这样放松的时候,桌上的几个男人都喝得有些多了。
他们的脸红红的,说话声音也越来越大。
或许是叶知雪一直安静地坐在那里,没怎么说话,让人忽略了她的存在。
不知是谁突然打开了话匣子,舌头都有些打结了:“也真是可惜,要是从一开始雯雯就分到了我们军区,跟言慎肯定早就结婚了。”
另一个人也跟着附和,一边说一边摇晃着脑袋:“谁说不是呢?之前在军校的时候,言慎跟雯雯多般配啊。”
顾言慎坐在一边,眼眸幽深,他皱了皱眉头,严肃地说道:“你们喝多了。”
那人却不依不饶,拍着桌子说:“什么呀,后来你结婚的时候,虽然嘴上不说,可兄弟们都看得出来你不高兴。”
叶知雪以前也跟顾言慎的这些战友一起吃过饭,却从没听他们在饭桌上聊过这些话题。
也许是今天被迫分散的金童玉女都在,才让他们触景生情。
叶知雪倒也不觉得难过,只是心里有些可惜。
她心想:要是她早点听到这些话,或许就不会执着那么久。
栗雯雯夹了一筷子红烧肉到那个说话的人碗中,脸微微泛红,有些羞恼地说:“吃的还堵不住你的嘴?知雪同志该误会了。”
那人这才反应过来,连忙摆手:“嫂子你别在意,我喝多了酒说胡话呢。
哎呀,雯雯对我真好,这红烧肉花了不少肉票才点到的……”
叶知雪笑了笑,没有说话。
倒是旁边的顾言慎一杯接一杯地喝酒,他的眼神有些迷离,动作也越来越快。
直到最后,他往旁边一倒,靠在了叶知雪的身上。
叶知雪眼疾手快地扶住摇摇欲坠的顾言慎,转头看向栗雯雯,脸上挂着淡淡的笑,说道:“言慎喝醉了,我先带他回家了。”说完这话,她小心翼翼地扶着顾言慎,一步一步地往外走去。
外面的街道上冷冷清清,几乎没有行人。
狂风呼呼地刮着,吹得路边的树枝沙沙作响。
顾言慎整个人软绵绵地靠在叶知雪身上,嘴里含糊地呢喃了一声。
那声音很轻很轻,却像一把尖锐的针,直直地刺进叶知雪的心里。
她听得清清楚楚,顾言慎说的是:“栗雯雯,对不起。”
风越来越大,像是故意跟叶知雪作对似的,吹起地上的沙子,迷了她的眼。
叶知雪眨了眨眼睛,抬手轻轻一擦,强忍着眼中的酸涩,扶着顾言慎回了家属院。
好不容易把顾言慎扶到床上躺下,叶知雪转身倒了杯水,轻轻地放在床头。
她低头看了一眼顾言慎,见他睡得不省人事,这才转身进了卫生间。
虽然叶知雪自己并没有喝酒,但她身上沾染了不少顾言慎身上的酒气,那股刺鼻的味道让她有些难受。
她快速地洗了个澡,换上干净的睡衣,这才从卫生间里走出来。
当她走到床边时,却发现顾言慎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,正靠在床头,眼神迷离,不知道在想些什么。
叶知雪心里有些疑惑,但她并没有问出口,只是默默地走过去,伸手掀开被子,准备睡觉。
然而,就在她刚躺下的时候,顾言慎突然靠了过来,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脸上。
叶知雪看着面前越靠越近的脸,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。
就在顾言慎的嘴唇快要吻上她的时候,她下意识地偏开了头。
顾言慎的吻落在了叶知雪的脸上,他的眼神瞬间一沉,眉头微微皱起,问道:“怎么了?”
叶知雪侧着脑袋,反问道:“你怎么了?”,语气里带着一丝疑惑和质问。
婚后这三年,基本上都是叶知雪在主动。
顾言慎像今晚这样主动的时候少之又少,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。
叶知雪心里明白,顾言慎大概是因为今天看见栗雯雯跟别人有说有笑,心情不好,所以才借酒消愁。
顾言慎一直盯着叶知雪,突然笑了一声,那笑容里带着一丝无奈和宠溺,说道:“你是在因为饭桌上他们说的那些话生气?”
叶知雪沉默着,心里却在想:也不知道是谁在生气,酒一杯接一杯地喝,像不要命似的。
这沉默在顾言慎看来,无疑是默认了。
顾言慎伸出手,轻轻地揉了揉叶知雪的脑袋,轻声说道:“他们都在军营里生活惯了,说话不经过脑子,你别跟他们置气。
我跟栗雯雯早就过去了。”
听了顾言慎的话,叶知雪眼底闪过一丝嘲讽。
她差点就脱口而出:若是真的过去了,那他这段时间做的一切算什么?若是他真的在意自己,那些人怎么敢在他面前说这些话?但她最终还是忍住了,只是轻轻地推了推他,说道:“你酒味好重,去洗澡吧。”
顾言慎点了点头,起身去了卫生间。
叶知雪早就累得不行了,她没有等顾言慎出来,就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。
第二天早上,吃过早餐后,顾言慎像往常一样出门了。
外面传来二八大杠的铃声,那清脆的铃声在寂静的街道上格外响亮。
叶知雪听到铃声,起身出门,将今天的报纸拿了回来。
她回到屋里,坐在沙发上,慢慢地展开报纸。
当她的目光落在报纸板块最大的地方时,神色瞬间一凝。
只见上面写着:【7月9日,美国于太平洋外岛约翰斯顿岛进行太空核爆炸实验!】
因为这是国外的消息,报纸刊登得晚了些。
叶知雪看着这篇报道,眼神有些失神。
她在国外学习的就是相关的课程,原本回国之后,她可以为国家做出很多贡献。
可是为了顾言慎,她放弃了原本的计划,来到了海市。
这里并不是最好的实验基地,而且她因为要照顾家庭,根本无法全身心地投入到研究中……
就在叶知雪陷入沉思的时候,突然有人来敲门。
敲门声很急促,打断了她的思绪。
她起身打开门,只见同事站在门口,笑着说道:“叶工,你一会儿去一趟研究所吧,有些东西还没交接完。”
叶知雪回过神来,点了点头,说道:“好。”
所幸,她现在还有机会纠正自己错误的人生轨迹。
想到这里,叶知雪长长地吐出一口气,将报纸叠好,轻轻地放在了桌上。
等叶知雪去到研究所,把工作都交接完成,已经是下午两点了。
她看着空荡荡的办公桌,心里有些失落,但更多的是一种解脱。
她慢慢地收拾着自己的东西,然后一步一步地走出了研究所的大门。
走到门口,叶知雪停下脚步,回头看了看。
阳光洒在研究所的大楼上,泛着金色的光。
她眼中闪过一丝释怀,轻声说:“再见。”
转身走出几步,叶知雪遇见了顾言慎。
顾言慎看见她手上抱满了书籍资料,心脏莫名地一跳,一种不安的感觉涌上心头,他觉得有些东西似乎正在脱离自己的掌控。
他走上前,问道:“这是干什么?”
叶知雪神色平静,回答道:“要开新项目了,拿回家看看。”
顾言慎走过来,很自然地帮她接过那些资料。
两人并肩走着,气氛有些沉默。
突然,顾言慎开口说道:“我下午休息,要不要去看个电影?”
叶知雪挑了下眉,这么多年,顾言慎只主动约她看过一次电影。
她努力回想电影情节,可脑子一片空白。
只记得那天在电影院里,顾言慎深情地看着她,郑重说道:“叶知雪同志,你愿意以后永远跟我生活在一起吗?”
回忆如雾般消散,叶知雪静静地凝视着顾言慎,半晌后,才轻轻点了点头。
就当,好好道个别吧。
电影院内,光影闪烁。
叶知雪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,看得极为认真。
可她心里,早已没了当初因喜欢的人在身边,而产生的那种扭捏不安的悸动。
看完电影出来,路过一家照相馆。
顾言慎突然停下脚步,眼神中闪过一丝期待,他紧紧握住叶知雪的手,侧头温柔地问:“我们去拍个照吧?寄给爸妈他们看看。”
叶知雪微微一愣,随即思索片刻,嘴角泛起一抹淡淡的笑意,轻声说道:“也好。”
然而,就在他们刚要迈进照相馆时,耳边突然传来一阵气喘吁吁的声音:“言慎,终于找到你了!”
叶知雪和顾言慎同时转头,只见一个人满头大汗地跑过来,急切地说:“今天下午有个患者闹事,雯雯受伤了。”
下一秒,顾言慎像是被电击了一般,猝不及防地松开了叶知雪的手,连一句话都没说,就急匆匆地离开了。
叶知雪呆呆地站在原地,看着顾言慎远去的背影,只觉得手中的温度瞬间消散,只剩下一片空空荡荡。
反倒是那个来报信的人,愣了一下,这才反应过来,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,看向叶知雪,喊了一声:“嫂子。”
叶知雪看了眼自己空空的手,神色平静,轻声问道:“伤的严重吗?”
那人赶忙回答:“还好,伤了手,可能需要好好修养一段时间。”
叶知雪微微颔首,语气平淡地说:“那就行,你们朋友多,我就不去凑热闹打扰病人静养了。”
这一天,天色早已漆黑如墨,顾言慎才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回到家。
他走进客厅,脚步有些迟疑,在客厅里来来回回地踱步,眼神时不时偷偷瞟向坐在一旁的叶知雪。
他的嘴唇动了动,想要说些什么,可话到嘴边,又咽了回去。
叶知雪正专注地在本子上写着什么,那来回走动的脚步声,像一把小锤子,一下下敲在她的心上,让她心烦意乱。
她“啪”地一声放下手里的笔,皱着眉头,没好气地看向顾言慎,大声说道:“有什么话就直说,你这样晃来晃去,晃得我眼都晕了。”
顾言慎被她这一喊,身子微微一僵,脸上露出一丝慌乱。
他定了定心神,在叶知雪对面站定,脸上带着一丝犹豫和愧疚,结结巴巴地说道:“知雪,雯雯受了伤,她在这边举目无亲的,身边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……”
叶知雪轻轻勾了勾唇,眼神中闪过一丝落寞,但语气却装作不在意地说:“我还以为多大事儿呢,你想去照顾她就去吧。
她一个人孤苦伶仃的,确实挺不容易。”
顾言慎听她这么说,原本紧绷的神经骤然一松,脸上露出感激的神情,连忙说道:“我就知道你能理解我。”
说完,他便转身匆匆走进了洗手间。
看着那道走进洗手间的身影,叶知雪脸上的笑意渐渐淡了下去,眼神变得有些黯淡无光。
下午顾言慎走得匆忙,钱包落在了她的包里。
叶知雪出于好心,赶忙把钱包送到医院门口。
可还没等她进去,就听到了栗雯雯那轻柔的声音,带着一丝担忧说道:“言慎你不用来照顾我的,我自己可以的。
要是知雪同志知道了,该不高兴了。”
顾言慎一边细心地整理着她的药,一边语气坚定地说:“帮助同志是应该的,作为军属,她有觉悟。”
栗雯雯又接着问:“要是她不理解,真的离开你怎么办?”
顾言慎的语气笃定得不容置疑:“她不会。”
叶知雪想起他下午那斩钉截铁的三个字,面无表情地抬起手,在日历上又划了一个叉。
那红色的叉,仿佛是她心中一道道的伤痕。
这之后,顾言慎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。
每天都是夜深人静时才回来,一进家门就倒头就睡。
直到这一天,吃完早饭,顾言慎像往常一样准备出门。
叶知雪拿起笔,在桌上的日历上又画上了一把叉。
随着她的动作,顾言慎也注意到了日历,看见了9月5日那个日期上画着的圆圈。
他心里划过一丝异样,忍不住问道:“怎么把明天圈起来了?”
叶知雪握笔的手微微一顿,眼神有些闪躲,轻声说道:“明天要去团部办点重要的事情,怕忘了,就圈起来提醒自己。”
她向来有个习惯,会把重要的日子仔仔细细地在日历上圈起来。
顾言慎听着叶知雪这般解释,原本悬着的心这才落了地,他松了松紧绷的肩膀,说道:“原来是这样,那我先走了。”叶知雪只是淡淡应了一声,声音轻柔得像一片羽毛。
这些日子里,顾言慎也明显察觉到了叶知雪的冷淡。
他心里满是愧疚,仔细回想,自己最近陪她的时间确实少得可怜。
他眉头紧锁,声音低沉而又诚恳:“等栗雯雯伤好了,我一定陪你去拍照,咱们以后的时间多着呢。”
叶知雪缓缓抬眸,静静地看了他许久,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,像是藏着千言万语,随后才勉强挤出一个笑容,轻声应道:“好。”可只有她自己清楚,永远不会有以后了。
那场电影,就是她给顾言慎最后一次告别的机会。
9月5日,领导办公室。
领导端坐在办公桌前,表情严肃中带着一丝关切。
他看着叶知雪,说道:“你的离婚申请和调职申请都批下来了,这是明天的火车票,到时候会有人接你。”
叶知雪走上前,双手从领导手中接过火车票,声音轻柔却又坚定:“谢谢。”领导看着她,忍不住又提醒了一句:“那里很苦,条件很艰苦。”
叶知雪嘴角上扬,露出一个坚定的笑容,眼神里满是决绝:“我知道。”她心里明白,下半辈子或许就要与那茫茫戈壁为伴了。
领导犹豫了一下,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:“你跟言慎……”叶知雪声音还有些沙哑,但神情却坚定得不容置疑:“领导,您不用再劝我了,神州陆沉的景象历历在目,我愿为国铸剑,不负这一身所学。”
话已至此,领导的眼睛也微微泛红,激动地说:“知雪,你真是巾帼不让须眉,我祝你们早日成功。”叶知雪挺直身子,庄严地敬了一个礼,声音洪亮:“定不辱使命!”
回家之后,叶知雪开始默默地收拾东西。
她一件一件地将放在外面的日用品小心地收进包裹,每一个动作都很缓慢,仿佛在和这个家做最后的告别。
顾言慎最近忙得不可开交,既要照顾栗雯雯,又要忙团里的事。
每天回来后,他累得直接倒头就睡,丝毫没有发现家里早已少了女主人的痕迹。
第二天,顾言慎刚走没多久,外面就传来一阵敲门声。
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:“叶工,车在楼下,我们该走了。”叶知雪没有半分留恋,她深吸一口气,带着自己的行李起身。
她在心里默默说道:余生许国,不知归期,也不必回头。
顾言慎从卫生队的宿舍回家的时候,刚过中午。
部队刚好没什么事情,他突然想起之前答应过叶知雪要陪她,便直接回了家。
刚进家属院,他就看见几个军属围在一起,交头接耳,小声地说着什么。
只隐约能听见“离开”“伤心”等词汇。
看见顾言慎回来,她们像是看见了洪水猛兽一样,突然一哄而散。
这几个军属都是他熟悉的几个兵的家人,平日里见到都会热情地打招呼。
像今天这样的情况,还从来没有过。
但他也没多想,抬腿就往自己家里走去。
叶知雪平时在家的时候,有将门打开通风的习惯。
可今天顾言慎走到门口,却发现家里的门紧紧闭着。
里面静悄悄的,没有一点声音。
他心里突然涌起一种奇怪的感觉,有些慌乱,自言自语道:“今天周末,知雪应该在家才对。”
顾言慎立马掏出钥匙,手有些颤抖地开了锁,推门而入。
屋里一个人也没有。
他想着叶知雪可能在休息,又走进卧室。
卧室里依旧没有叶知雪的身影。
没有关上的窗有风灌进来,平时用来遮光的帘子被风吹得猎猎作响。
顾言慎这才发现,屋子里大半的东西都空了!他再一细看,就发现消失的那些东西,都是叶知雪的!一个想法慢慢在他的心里形成,可又被他极快地否定。
他不相信地念叨着:“叶知雪怎么会离开我?”
他不死心地翻遍了整个屋子,每一个角落都不放过,可还是没有找到任何一个叶知雪的东西。
他颓废地坐下,目光一低,就看见了桌上的那本日历。
代表着今天日期的数字,被圈了出来。
顾言慎的脑海中,突然浮现出那个场景。
当时,他一脸好奇地问叶知雪:“你为啥把这一天圈起来呀?”叶知雪眼神有些躲闪,轻声回答:“有点重要的事情要处理。”他忍不住喃喃自语:“她所说的重要事情,难道就是要离开我吗?”一瞬间,他只觉得心脏仿佛被一根尖锐的针狠狠扎了一下,疼得他眉头紧皱。
可是,他实在想不明白,叶知雪为什么要离开呢?她平日里看自己的眼神,满满的都是爱意啊!顾言慎努力回忆着,突然又想起之前在邮局见到叶知雪的那次。
当时,叶知雪一脸平静地说:“工作上的需要,我会出差一阵。”对,一定是因为工作。
这么想着,顾言慎心神一松,起身快步往外走去。
领导办公室里,领导正坐在办公桌前。
他看着走进来的顾言慎,语重心长地开口:“言慎啊,我不知道你跟知雪之间到底发生了啥事儿,但是你跟栗雯雯同志之间的事情,我也有所耳闻。”顾言慎听了,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情,心里纳闷怎么又把栗雯雯牵扯进来了。
但他很快恢复平静,说道:“领导,我知道的。”
领导叹了口气,无奈地摇摇头,然后将一份文件递给顾言慎,说道:“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会犯原则性错误的人,但我还是要以过来人的身份提醒你一句,想清楚自己在做什么,别到了最后后悔。”顾言慎没多想,顺手接过来,低头一看,整个人直接愣在了原地。
离婚申请人那一处,清晰地签着“叶知雪”三个字,笔触丝滑,没有一点停顿。
他只感觉手上的纸张仿佛着了火一般发烫,就连心脏也跟着灼烧起来。
他不敢置信地瞪大双眼,大声说:“这不可能,领导,你告诉我知雪去了哪里!”领导严肃地看着他,坚定地说:“我不能说。”
顾言慎失魂落魄地走出办公室。
看见离婚申请的那一刻,他只觉得心里像是被人生生撕扯开来,疼得他嘴唇都在发颤。
外面的天已经黑了下来,夜幕深沉,没有一丝月光。
顾言慎紧紧握着拳,指甲深深掐入手心,可他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。
他闭上眼睛,深吸一口气,再缓缓睁开,眼中只剩下一片暗沉。
绿皮火车“哐当哐当”地行驶了将近一周的时间,叶知雪又换乘大巴,一路辗转。
每经过一个关卡,都要接受严苛的各种审核。
终于,她到达了目的地。
这里跟繁华的海市比起来,人少了很多。
一眼望去,草原一望无际,显得格外荒凉。
一下车,叶知雪就看见了不远处站着一个人。
他穿着臃肿的棉衣,胸前别着一枚国徽,这装扮跟领导之前描述的很像。
此人的肤色是长期暴露在太阳底下的小麦色,一双眼睛却格外有神,明亮得如同夜空中的星星。
他的面部线条流畅清晰,给人一种很好相处的感觉。
叶知雪提着自己的箱子和几个大包裹,脚步缓慢地走了过去。
季弈峰看着这个走到自己面前的女同志,一下子愣住了。
老师叫他过来接人的时候,可没说会是个挺漂亮的女同志啊。
叶知雪见他呆愣愣的样子,空出一只手在他面前挥了挥,轻声问道:“请问是季弈峰同志吗?”
被叫到名字,季弈峰这才回过神来。
他挠了挠头,脸上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,说道:“啊,是!”说着,他下意识地伸手想要接过叶知雪的包裹,热情地说:“我帮你拿吧,同志怎么称呼?”叶知雪也没拒绝他的好意,微笑着说:“我叫叶知雪。”季弈峰在心里默默念了一遍她的名字,然后点了点头。
除了叶知雪,陆陆续续又来了好几个人。
大家相互打了招呼,经过长途跋涉,每个人都累得不行,也没力气再多说其他的话。
从刚才简短的几句交流中,叶知雪只知道他们跟自己的目的地相同,但跟她最终的分配有一些出入,不在同一个工区。
从这里到221基地还有很长一段路。
季弈峰帮忙拿了几个包裹,一行人就这么往前走去。
路途遥远,大家走得很缓慢。
一直到天黑的时候,叶知雪才抵达了基地。
连日来的奔波,她早就疲惫不堪。
一到自己分配的住的地方,她简单清洗了一下,便倒头睡了过去。
第二日醒了之后,叶知雪只觉得身上依旧酸痛不已。
她终于有了空闲时间,这才开始好好打量起这个基地。
原本她以为基地会建在戈壁之上,可没想到,它竟位于一片广袤的草原之中。
只不过,这里海拔极高。
昨天赶路时憋着一口气,还没什么明显感觉,可一觉睡醒,她就后知后觉地感到有些头晕目眩,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,原来是缺氧了。
这里的实际情况比她之前想象的还要艰苦得多。
基地里,一部分人组成了农副队,他们拿着简陋的农具,在荒地上艰难地开荒种地,只为了保证基地里一大群人的吃食。
昨晚若不是季弈峰及时送来棉鞋、棉帽、棉大衣还有毛毡,她恐怕得被冻得一夜都睡不着觉。
熟悉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后,季弈峰热情地带着她去吃了东西。
然而,她基本没什么适应的时间,很快就投入到了紧张的工作之中。
得空休息的时候,她听到周围的人在议论纷纷。
“听说有新的部队要派过来驻扎在这边了。”“是啊,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到。”叶知雪只是随意听了一耳朵,并没有太过在意这件事情。
十一月份到了,基地变得更冷了。
作为科研人员,叶知雪的生活相比其他人已经算是很好了,但也常常只是勉强能吃饱。
这天晚上,她早早地洗漱完毕,准备躺下睡觉。
可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,有脚步声、呼喊声,还有重物搬运的声音。
那声音越来越大,吵得她根本无法入睡。
她皱了皱眉头,无奈地起身,穿上厚厚的棉衣,走出了屋子。
一出门,她就看见一群穿着军装的军人,他们身姿挺拔,正有序地搬运着物资。
想来这就是之前听说的那支部队了。
她扫了几眼,觉得也没什么新奇的,便准备转身回屋。
就在这时,不远处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:“知雪!”那声音仿佛带着魔力,让她的脚步猛地一顿。
她缓缓转头,就看见了顾言慎。
三个多月没见,顾言慎看上去没什么太大的变化。
他那刚毅的脸,就像是用斧凿刀刻出来的一样,线条硬朗。
他面无表情地看着人时,身上带着一种迫人的压迫感,让人不敢与他直视。
不过,叶知雪好歹跟他做过几年的夫妻,知道他内心其实是个很温柔的人,所以并不惧怕他身上的这种气势。
她仔细打量着顾言慎,清晰地感觉到这三个月他身上发生了一些变化。
他看着她的眼神,更加深邃沉稳了,仿佛藏着无数的故事。
可能是因为路上奔波,他的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,让他显得有几分沧桑。
就在她看着他的这几秒钟时间里,顾言慎几个大跨步就来到了她的面前。
他抿了抿有些干涩的唇,声音沙哑到极致,开口问道:“为什么?”那声音一听就知道他已经很久没有喝水了。
叶知雪移开眼神,语气平淡无波地说:“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。”她从来没有想过,这次调来驻扎的人中会有顾言慎,更没想过离婚之后还会在这大西北的221基地再次见到他。
不管如何,以前的事情,她不想再提及了。
于是,她直接抬腿想要离开。
可没想到,顾言慎突然伸手,不由分说地拉住了她的手腕。
周围正在搬东西的人立马都看了过来,投来好奇的目光。
“放开!”叶知雪情绪激动,忍不住提高了音量,她的脸因为愤怒而涨得通红。
顾言慎眼眸一暗,深邃的目光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,犹豫了一下,才缓缓松开了紧握的手。
但他的态度依旧强硬,直直地盯着叶知雪,质问道:“给我一个理由,为什么要离婚?为什么在什么都不说的情况下跑到这里来?”
叶知雪满脸不可置信,瞪大了眼睛,不知道他怎么能如此理直气壮地说出这样的话。
她当即冷笑一声,语气嘲讽道:“顾言慎,问我倒不如问问你自己都做了什么。”
顾言慎眉头紧皱,一脸不解地说:“我做了什么?我真的不明白。”
叶知雪不想再跟他掰扯,有些不耐烦地说道:“还有,我来这里属于机密,当然不能告诉你。”其实,就连叶父,她也只是说自己调来西北,具体做什么都没说。
顾言慎还是一脸茫然,挠了挠头,似乎真的没想通。
叶知雪也不想再多说,感情的事掰扯起来太麻烦。
她觉得,跟顾言慎之间,就到此为止吧。
于是,她不再看顾言慎,径直回了自己的屋子。
顾言慎站在原地,望着叶知雪的背影,久久没有动弹。
凛冽的寒风呼啸着,吹在他身上,透过不算厚实的棉衣,直冷到骨头里。
可他仿佛浑然不觉,一直望着叶知雪离开的方向。
直到孟浩初走过来,拍了拍他的肩膀,他才回过神来。
孟浩初一脸好奇地问:“刚才那个,是叶知雪?”顾言慎气闷地点点头。
孟浩初又问:“你们刚才说什么了?”孟浩初是顾言慎最好的兄弟,顾言慎的事情他基本都知道。
他也知道,叶知雪跟顾言慎几个月前已经离了婚。
他满心以为顾言慎会欢喜不已,毕竟如此一来,顾言慎便能光明正大地和栗雯雯双宿双飞。
可现实却与他的预想大相径庭。
顾言慎表面上风平浪静,好似没受半点影响。
但孟浩初心里清楚,顾言慎内心痛苦万分。
就连栗雯雯主动找他,他都刻意躲开了。
顾言慎深深吸了一口气,那冰凉的冷空气直灌胸腔,让他的胸膛好似结了一层冰。
他轻轻摇了摇头,声音低沉:“没说什么。”他内心深处,多想叶知雪能多和自己说说话,可叶知雪的态度却强硬得很。
孟浩初似乎察觉到了什么,直接开口问道:“你还喜欢叶知雪?”
“喜欢?”顾言慎心里猛地一震,思绪瞬间乱成了一团麻。
他的脑海中,浮现出小时候和叶知雪一起玩耍的场景。
那时的叶知雪,总是乖乖地听他的话。
他们在外头玩得浑身脏兮兮地回家,即便被叶母数落,叶知雪也从不抱怨一句。
后来,他们渐渐长大,开始一起上下学。
叶知雪学习极为用功,而他则调皮得多。
他到处乱跑,很多功课都是在叶知雪的耐心帮助下完成的。
从小学,到初中,再到高中毕业,他们一直形影不离。
然而,随着年龄增长,他们有了更大的志向,最终还是分开了。
他选择参军,又去军校进修;叶知雪则凭借自己的努力,出国留学。
没有叶知雪的日子,他觉得无比难熬。
他以为这只是自己不习惯,直到遇见了栗雯雯,这种不适才稍有缓解。
栗雯雯和叶知雪截然不同。
叶知雪喜欢安静,常常一个人捧着书,能坐上一整天;而栗雯雯善于打扮,性格开朗活泼,几乎所有人都喜欢她。
他被栗雯雯深深吸引,和叶知雪分开后的不适也随之消失。
后来,他和栗雯雯分开了,叶知雪回国,来到了他所在的海市。
他们之间的关系,好像没什么变化,也没有因为分开而产生隔阂。
接受叶知雪,和她结婚,一切都显得顺理成章。
毕竟两家家长都不反对,他自己也并不排斥。
可是,当收到栗雯雯的信件时,他的内心变得无比复杂。
他时常会想,如果不是叶知雪,和他结婚的会不会是栗雯雯。
栗雯雯鬼点子多,和她在一起总是充满乐趣;而叶知雪,好像没有什么事情能让她失去理智。
他喜欢叶知雪,这一点毋庸置疑。
可相比之下,他似乎更喜欢栗雯雯。
但是,当年知道栗雯雯被分到其他军区,他有机会跟着过去,却犹豫再三,最终没有行动。
如今,只是猜测叶知雪来了这里,他就毫不犹豫地申请调了过来。
他有些看不懂自己了。
孟浩初见他陷入沉思,抬手在他肩膀上轻轻拍了拍,说道:“你自己好好想想吧。”
顾言慎这才从回忆中回过神来。
他紧握着拳头,低声问道:“浩初,我是不是做错了?”
孟浩初本想直言相告,但看到他低落的样子,还是委婉了一些:“这是你感情上的事,我不太好说什么。”
“不过我劝你最好想清楚自己到底想要什么,别到最后后悔,还伤害了身边的人。”说完,孟浩初便转身离开了。
顾言慎低着头,思索了一会儿,却怎么也想不通,只好先回了屋。
躺在床上,他翻来覆去,难以入眠。
本以为连日奔波的疲惫会让他很快入睡,可一闭上眼睛,耳边就响起孟浩初的问题:“你还喜欢叶知雪?”
他的脑中思绪烦乱,最后,终于确定了答案。
从决定来这里的时候起,他就该知道,自己是喜欢叶知雪的。
至于对栗雯雯是什么感情,他还没有想明白。
有了这个答案,他很快就进入了梦乡。
第二天一大早醒来,他眼下还有乌青。
跟着部队做完训练后,他来到了叶知雪的屋门口。
这时,天还没完全亮。
顾言慎知道叶知雪出来还早,但他就是想在这里等着。
他迫不及待地想见她,想和她说说昨晚的想法。
叶知雪出门时,看到门边的人影,吓了一跳。
她从恍惚中回过神来,定睛仔细一瞧,这才发现站在面前的是顾言慎。
只见他那浓密的眉毛上,结了一层晶莹的冰霜,睫毛上也挂着细碎的冰碴,整个人好似一尊被冰雪雕琢的雕像。
也不知道他在这冰天雪地中,究竟站了多久。
“知雪……”顾言慎轻声呼唤着她的名字,那声音依旧像昨晚一样,沙哑而又带着一丝疲惫,仿佛是被寒风吹裂了嗓子。
叶知雪微微一愣,心中像是被什么轻轻触动了一下。
顾言慎毕竟是她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,两人有着多年的情谊。
此刻看到他这般模样,她那原本强硬的心,顿时软了下来,怎么也狠不下心。
她轻轻叹了口气,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,说道:“进来喝杯热水吧。”
话音刚落,顾言慎原本黯淡的眼睛,明显亮了几分,就像在黑暗中突然看到了一丝光亮。
他连忙点头,声音有些急切地说:“好。”
叶知雪微微皱了皱眉,心中有些后悔自己刚才的决定。
但话已出口,她也不好再反悔,只能无奈地转身,带着顾言慎进了屋。
进屋后,叶知雪从桌上拿起一个搪瓷缸,走到热水壶前,为顾言慎倒了一杯温水。
或许是屋内温暖的气息,或许是那杯温水的缘故,顾言慎感觉自己僵硬的四肢,正慢慢恢复着温度,血液也开始在身体里畅快地流动起来。
他坐在椅子上,双手捧着搪瓷缸,心里正琢磨着该如何开口说出自己的想法。
这时,叶知雪率先打破了沉默:“找我有事?”她的态度依旧疏离,语气平淡得就像在和一个陌生人说话。
顾言慎刚回温的身体,好像瞬间又被一股寒意笼罩,仿佛刚刚燃起的一丝温暖,被一盆冷水瞬间浇灭。
他紧紧地捧着搪瓷缸,感觉手心接触的缸壁,也不再那么暖和了。
叶知雪的这一句话,就像一颗炸弹,把他之前精心准备好的腹稿,炸得粉碎。
他张了张嘴,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。
见他沉默不语,叶知雪又冷冷地说:“如果没事,那就离开吧,我很忙。”说完,她便起身,径直朝着门口走去,那架势,分明就是在赶人。
顾言慎张了张嘴,想要说些什么,可叶知雪已经打开门,走了出去。
他的话,就像卡在喉咙里的鱼刺,怎么也说不出来。
叶知雪接下来要开始一天的研究工作,那是一个严谨而又专业的地方,不是顾言慎能去的。
他也不好再跟着她,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。
他自己的事情也堆积如山,要安排士兵们的训练,还要安排巡逻任务……他三两口吃完手中的馒头,拍了拍身上的碎屑,也起身离开了。
在那简陋的办公室内,顾言慎看着面前堆积如山的红头文件,只觉得脑袋一阵剧痛,仿佛要炸开一般。
偏偏在这个时候,孟浩初像个不知趣的苍蝇,凑了过来,问道:“听说今天你一大早就去找叶知雪了?”
顾言慎抬眼,冷冷地看了他一眼,那眼神就像两把锋利的刀子,仿佛要把孟浩初看穿。
他没有说话,算是默认了。
孟浩初可不怕他,依旧笑嘻嘻地接着问:“结果怎么样?”
顾言慎的疑惑与孟浩初的点醒
顾言慎手中的动作猛地一顿,缓缓将手中的文件放下,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,一脸困惑地问道:“你说知雪为什么突然要跟我离婚?”他觉得,眼前的孟浩初既然能点醒自己还喜欢叶知雪,那肯定也能看出一些其他的事情。
没想到,孟浩初嗤笑了一声,翻了个白眼,那表情就像在看一个无知的小孩,反问道:“突然?你觉得叶知雪是突然想要离开你?我用脚指头都能看出来,从栗雯雯出现,你们之间的关系,就已经发生变化了。”
顾言慎眼中透出迷茫,就像在大雾中迷失了方向的行人,追问道:“你是说知雪离开我,是因为栗雯雯,她是在生气?可她说过……”
不等他说完,孟浩初就忍不住笑了出来,那笑声就像刺耳的噪音,在办公室里回荡。
他伸手将顾言慎桌上的钢笔拿了起来,在手中把玩着,问道:“如果我没记错,这支钢笔是你的老师送你的吧?”
顾言慎不明所以,但还是点了点头,心中满是疑惑,不知道孟浩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。
孟浩初接着问:“以前你最喜欢它,我没记错吧?”
顾言慎绷着脸,表情严肃地回答道:“嗯,但这跟我和知雪有什么关系?”
孟浩初啧了一声,继续追问:“那这支笔,你现在还喜欢吗?”
顾言慎愣住了,眼神有些呆滞。
这支笔是在军校的时候,因为他表现优异,老师送给他的第一个礼物。
当时的他格外珍视,就像珍视自己的生命一样,根本就舍不得用。
只是时间长了,老师送的东西也多了,他对这支钢笔的喜欢也慢慢减少,现在也只是把它当作一支普通的笔在用。
孟浩初看着他的脸色,语重心长地说:“再浓郁的喜欢,随着时间,也是会慢慢淡化的。”
顾言慎看着他,神情依旧迷茫,说道:“可她以前明明那么爱我,怎么可能短短时间就变成这样?”
孟浩初的故事与顾言慎的反思
孟浩初有些无奈,只好又说道:“很小的时候我有一个朋友。
我们是从小到大的交情,上高中的时候,他认识了一个新朋友。
那个人学习好,为人又风趣,我朋友很快跟他打成了一片。”
“其实一开始,这事儿真不算啥大事儿。”女孩轻轻叹了口气,眼中满是落寞,“但后来啊,他就因为那个人,老是放我鸽子。”
“一次又一次,我满心期待,换来的却总是失望。
渐渐地,我也不再约他了,开始去认识其他朋友。”
“现在呢,虽说明面上我和那个人也成了朋友,可我跟他之间,终究还是有了隔阂,再也回不到从前了。”
孟浩初见顾言慎一脸呆愣,像个木头似的,干脆把话挑明了:“友谊都有占有欲,更何况你们之间呢?你和栗雯雯接触,伤了叶知雪多少次,你心里没数吗?”
顾言慎深吸一口气,下意识就想反驳。
可他嘴巴张了张,那些反驳的话到了嘴边,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。
他不得不承认,孟浩初说得没错。
往昔的画面,像电影一样在他脑海中不断播放。
他答应叶知雪的事儿,几乎每次都因为栗雯雯而泡汤。
当时的他,浑浑噩噩,没觉得有啥不对。
可现在,叶知雪失落的表情,就像烙印一般,深深地刻在了他的脑海里。
他突然感觉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紧紧抓住,捏扁搓圆,酸胀得难受。
他不由自主地捂住胸口,沉默了许久,才艰难地开口:“浩初,你说,我跟知雪,还有可能吗?”
孟浩初看着他,话到嘴边又咽下。
他实在不忍心让好兄弟伤心,只好违心地说:“大概吧。”其实,他心里清楚,希望渺茫得很。
顾言慎听了,勉强弯唇笑了笑,眼神却格外坚定:“我也觉得,我一定能把她重新追回来。”
孟浩初张了张嘴,最终还是没忍心打击他。
叶知雪的决绝与顾言慎的痛苦
晚上,叶知雪从实验楼出来,一眼就看到了顾言慎。
他笔直地站在那儿,像个站岗的士兵。
叶知雪皱了皱眉,心里有些厌烦,但也没多想,径直从旁边走了过去。
顾言慎见状,连忙跟了上去。
他紧紧地跟着,脚步放得很轻,却一声不吭,就这么亦步亦趋地跟着她。
叶知雪心里犯嘀咕,不知道他想干啥,不耐烦的情绪在心底蔓延,但她也懒得搭理,由着他跟着。
回到屋里,叶知雪拿上糖票和钱,又朝着季弈峰的屋子走去。
顾言慎终于忍不住了,急切地说道:“知雪,红糖我也能帮你去买。”
叶知雪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,脚步猛地一顿,偏头看着顾言慎,冷冷地问:“你能?”
就这简单的两个字,语气平淡,没有丝毫讥讽,可在顾言慎听来,却如芒在背,无比刺耳。
他抿着苍白的嘴唇,声音低得像蚊子叫:“不能。”
基地规矩多如牛毛,他又是军人,一切行动都得听上级指示。
刚才那句话,他真是没过脑子就说了出来。
叶知雪完全停下脚步,抬头望向天空。
这里的月亮又大又圆,皎洁的月光洒在她的脸上。
她盯着月亮看了一会儿,轻轻叹了口气,说道:“顾言慎,我真搞不懂你想干什么。
但我得说,我们之间已经结束了。”
“你来之前,我在这儿过得开心又自在。
可你来了之后,我整天苦恼不堪。
顾言慎,你能不能别再纠缠我了?”
说完,她定定地看着顾言慎,眼神里没有一丝波澜。
顾言慎听着这些话,脸色瞬间变得煞白。
他怎么也没想到,她会如此绝情,把话说得这么狠。
他张了张嘴,声音干涩:“知雪,你变了。”
叶知雪冷笑一声,决然地说:“顾言慎,我没变,我只是不爱你了。”
这一句话,如同一道惊雷,狠狠地劈在顾言慎的心上。
叶知雪没管他的反应,转身朝着季弈峰的屋子走去。
顾言慎呆呆地站在原地,望着她的背影,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,原来她决绝起来,是这般模样。
他的心,像是突然裂开了一道口子,鲜血汩汩地往外流。
今夜的月亮又大又圆,月光格外明亮。
可顾言慎却觉得,这月光冷得刺骨,比那刀片一样的寒风还要冷上几分。
也不知道站了多久,顾言慎就那样静静地伫立在原地。
当他终于看到叶知雪回来时,满心期待着她能注意到自己。
可她就像没看见他一样,脚步匆匆,径直从他面前经过,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,然后朝着家的方向走去。
顾言慎只觉得一股闷气堵在胸口,上不来也下不去,憋得他难受极了。
他的手指不自觉地攥紧,关节都泛白了,怒极反笑,大声喊道:“叶知雪,你真狠心。”那声音里,满是不甘和痛苦。
也不知道叶知雪有没有听见他的话,她一点停顿都没有,脚步甚至加快了几分。
直到她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夜色中,顾言慎才自嘲地笑了一声,那笑容里满是苦涩。
顾言慎借酒消愁
孟浩初和顾言慎分配在一个屋子里。
孟浩初正准备钻进被窝睡觉呢,就见顾言慎阴沉着脸回来了。
那脸色黑得像锅底一样,不用想他也知道,顾言慎这恐怕是在叶知雪那里碰壁了。
孟浩初只看了一眼,就赶紧将头缩了回去,像只受惊的乌龟。
作为顾言慎多年的好友,他自然清楚,这个时候的顾言慎是不好惹的,就像一只被激怒的狮子。
可他刚缩进棉被中,顾言慎的声音就传了过来,带着几分烦躁:“浩初,把你的酒拿出来,我们喝两杯。”
孟浩初心里一惊,连忙咳嗽了几声,装作很无辜的样子说道:“酒?我没有。”那可是不能带的东西,他可不想惹麻烦。
顾言慎却没相信他,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:“我还能不了解你?出来,跟我喝几杯。”
孟浩初无奈地叹了口气,到底还是认命地从棉被里爬了出来。
他从床底下小心翼翼地拿出自己藏起来的酒,坐在顾言慎身边,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地问:“怎么了?”
顾言慎垂着眼,声音闷闷的,像是从胸腔里挤出来的:“她说我们之间已经结束了,叫我不要再去纠缠她。”
孟浩初差点直接说出“她说得很对,你的死缠烂打就是会给她带来困扰”这句话。
但话到嘴边,他还是咽了回去,变成了:“喝点,喝了之后,就没那么难过了。”
顾言慎看着他手里的酒瓶,一把接过,开始闷不吭声地,一杯接一杯地往嘴里灌。
那酒顺着喉咙流下,像是能浇灭他心里的火。
孟浩初有心想要阻止,张了张嘴,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。
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顾言慎一杯又一杯地喝着。
一瓶酒见了底,顾言慎略有些沙哑的声音才响起。
“她还说,原本她在这里很自在也很开心,可我来了之后,她就只剩下困扰。”
“呵,浩初你说,难道我就真的这么令人厌烦?当初不是她一直追在我身后跑吗?为什么现在说不要就不要我了?”
“她凭什么这么狠心,一点感情都不留?那我对她来说,究竟是什么!”
越说,他的头就低得越低。
最后,他的头干脆抵在了桌子上。
然后,没有了声音。
孟浩初等了很久,也没有再等到顾言慎说话。
可这样一瓶酒,还不至于让顾言慎喝醉。
大概是顾言慎真的太难过了吧。
孟浩初刚想伸手将他扶到床上躺下,就听见了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哭声。
那哭声很小,却像一把锤子,重重地砸在孟浩初心上。
他抬手的动作一顿,又将手给放了回去。
他看着趴在桌子上的顾言慎,欲言又止。
放在以前,他怎么也不会相信,顾言慎居然会哭。
曾经在战场上,他们遇到过太多的困难了。
顾言慎曾被敌人的子弹打穿过肩胛骨,那个时候缺少麻药,包扎消毒的时候,他紧咬着牙关,一声不吭,额头上的汗珠大颗大颗地滚落。
他也曾暴露于敌人的枪口之下,还能面不改色地跟对方谈判,眼神里满是镇定和坚毅。
孟浩初曾一直以为,顾言慎这种人永远不会掉眼泪。
孟浩初的劝说
第二天起来之后出门,门口依旧站着一个人影。
这里的天亮得晚,此时外面还是漆黑一片,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一个轮廓。
叶知雪本以为还是顾言慎,刚要开口,就听见对面叫了自己一声:“叶知雪同志。”这个声音,是孟浩初的。
对于这个人,叶知雪其实也没有什么坏印象。
他平时说话总是客客气气的,做事也很稳重。
她问道:“是我,有什么事吗?”
孟浩初从暗中走出来,看了一眼天色,小心翼翼地说:“今天应该还早,能不能浪费你一点时间,我们谈谈?”那语气,就像怕惊扰了什么似的。
孟浩初能跟她谈的,应该也就只有顾言慎了。
叶知雪是不愿意的。
她心里想着,自己好不容易躲开顾言慎,可不想再被牵扯进去。
但一想,自己跟顾言慎之间的事情确实需要处理好,不然总是这么拖着也不是办法,便也没有拒绝。
她点了点头:“好。”
两人并肩走出很远,孟浩初始终沉默着,眉头微微皱起,似乎在斟酌着该如何开口。
叶知雪双手插兜,神色平静,也没有催促,就这么静静地陪着他往前走。
又过了大概五分钟,孟浩初脚步明显放缓,脸上带着一丝犹豫,终于缓缓说道:“昨晚他回来,喝了很多酒,整个人都快醉倒了。”这个“他”指的是谁,两人都心照不宣。
叶知雪转过头,目光淡淡地看着他,问道:“然后呢?”
孟浩初张了张嘴,刚想说什么,却被叶知雪打断:“如果你是想跟我说让我回头的话,那我想,我们之间的谈话可以到此结束了。”
孟浩初一愣,脸上闪过一丝尴尬,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。
他这次来,确实是想替顾言慎说些好话的。
他这略显慌乱的反应,无疑让叶知雪看穿了他的目的。
叶知雪当即转过身,抬脚就要走。
可没走出几步,身后传来孟浩初急切的声音:“你见顾言慎哭过吗?”
叶知雪脚步微微一顿,接着停了下来。
顾言慎,哭?在她的印象里,顾言慎一直是骄傲又强势的,她实在很难把“哭”这个字眼和他联系在一起。
就在她微微晃神的时候,孟浩初的声音又响了起来:“我见过,就在昨晚,因为你跟他说的那些话。
他喝得烂醉,嘴里一直念叨着你的名字,眼泪止不住地流。”
此时叶知雪背对着孟浩初,他看不见她的表情,也猜不透她在想什么。
但她既然停下来听他说,应该暂时不抵触。
想通之后,孟浩初加快语速说道:“我知道你对言慎已经彻底失望,感情也所剩无几。
但是,哪怕这样,你们之间是不是也该把事情说清楚?”
“顾言慎确实不懂感情,做了很多混账事,又固执得很。
你不说清楚,他就会一直钻牛角尖,一直纠缠你。”
“我知道你不想再和言慎有任何牵扯,但把事情说开,对你们俩都好。”
叶知雪深吸一口气,然后缓缓吐出,平静地说道:“我知道你的意思,我会找机会跟他说明白的。”
孟浩初松了口气,脸上露出一丝欣慰:“那就多谢了。”说完,他转身离开了。
叶知雪在原地站了一会儿,眼神有些迷离,脑海里不断回响着孟浩初的话。
她心里盼着能找个合适的机会,跟顾言慎好好谈一谈。
可接下来的一个星期,顾言慎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,完全没在她面前出现过。
一周之后,叶知雪从实验楼慢悠悠地走出来。
她伸了个懒腰,脸上带着一丝疲惫。
远远地,她瞧见顾言慎站在不远处的墙角,身体微微前倾,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实验楼大门的方向。
她的目光也朝那边看过去,刹那间,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。
那一瞬间,时间仿佛凝固了。
叶知雪感觉,好像只是一眨眼的工夫,又好像过了漫长的一万年。
叶知雪回过神来,深吸一口气,定了定心神,抬腿就朝着顾言慎走了过去。
走到他面前站定,叶知雪清楚地看到,顾言慎眼底闪过一丝意外,原本紧抿的嘴唇微微张开。
还没等他开口询问,叶知雪先一步说道:“我们谈谈吧。”
顾言慎眼眸微微睁大,那墨色的瞳孔里瞬间闪烁出兴奋的光彩,他连忙点头,声音有些急切:“好。”
这一周,顾言慎心里一直七上八下的,根本不敢来见她。
他害怕,只要一见到她,那天晚上她决绝的话就会像放电影一样在脑海里不断回放。
今天,他实在是忍不住了,本想着就偷偷看她一眼,看完就离开。
可万万没想到,她竟然主动提出要和他谈谈。
顾言慎乖乖地跟在叶知雪身后,奇怪的是,连日来训练的疲累好像一下子都消失了,脚步也变得轻盈了许多。
叶知雪没有带他回自己的屋子,而是带着他出了基地,来到了一片空地上。
空地上有一块凸起的岩石,表面还算平整。
叶知雪径直走过去,轻轻坐下,双手放在膝盖上。
顾言慎紧紧跟着她的步伐,在她身边坐了下来。
今晚的天空没有月亮,不过星星多得数不清,像镶嵌在黑色天幕上的宝石,那是其他地方见不到的美景。
叶知雪轻声问道:“这是不是我们第一次这么坐下来认真交谈?”
顾言慎突然觉得胸口有些闷,喉咙也有些发紧,他低声回答:“是。”
叶知雪轻轻笑了一声,那笑容带着几分温和。
她双手捧着自己那精致的舶来品保温杯,缓缓递到顾言慎面前,声音轻柔地说道:“喝点热水暖暖身子吧。
这天气,冷得很呢。”
顾言慎沉默着,眼神有些复杂,他缓缓伸出手,接过了保温杯。
他将杯口凑近嘴边,轻轻抿了一口。
嗯,原来是用红糖冲的糖水,那甜丝丝的味道瞬间在口中散开。
在这寒冷至极的地方,时不时喝上这么一口温热的糖水,确实能起到御寒的作用。
他的身子渐渐暖和了一点,可顾言慎却感觉自己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揪住,朝着深渊不断坠落。
就算他平时再迟钝,此刻,他也明白叶知雪想要对自己说什么了。
他的心里一阵纠结,很想直接转身离开。
只要不听叶知雪接下来要说的话,好像就能自欺欺人地觉得自己还有那么一点点机会,能和叶知雪回到从前。
可是,这样难得的和叶知雪相处的时光,他实在是舍不得,双脚像是被钉在了地上,怎么也挪不动。
叶知雪没有去看他那纠结得皱成一团的神情,微微侧过脸,轻声问道:“你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?”说实话,虽然说她想要跟顾言慎好好谈谈,但是真到了这一刻,她也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。
只好让顾言慎先说说他的想法。
顾言慎低着头,双手紧紧握着保温杯,指节都泛白了。
过了好一会儿,他才缓缓抬起头,声音带着一丝颤抖,问道:“为什么要离婚?”接着,他像是鼓足了勇气,急切地说:“我已经知道我错在哪里了,你原谅我,我们回到从前好不好?”
他的眼神里满是祈求,继续说道:“我再也不会跟栗雯雯有牵扯,只对你好……我会用行动证明的。”越说,他的声音就越低,到最后,没了声响,头也低得更低了。
叶知雪轻轻叹了口气,语气带着一丝无奈,说道:“顾言慎,你这又是何苦?”她顿了顿,接着说:“没有感情的婚姻,是不会幸福的。”
她话还没说完,顾言慎却激动了起来,眼睛睁得大大的,大声说道:“不是没有感情,叶知雪,我喜欢你!”
“喜欢”一词,让叶知雪一愣。
她微微睁大了眼睛,随即,是深深的无奈。
她轻笑着摇了摇头,说道:“喜欢?顾言慎,你只是不甘心罢了。”
她看着顾言慎,认真地说:“你摸着自己的良心问问自己,你倾注在我身上的心思,到底有多少?”她的眼神有些落寞,又说:“或许是我从小就围着你转,为你做了太多的事情,才让你能毫无心理压力的说出我离不开你这样的话。”
闻言,顾言慎脸色瞬间苍白,他的嘴唇颤抖着,结结巴巴地问道:“你……都听到了?”
叶知雪脸上笑容不变,更多了几分释然,说道:“是啊,该听到的,不该听到的,我都听到了。”她的眼神变得坚定,心想,不然,也不会死心得那么快。
她转头看着顾言慎,一字一顿地说道:“就是因为你觉得我离不开你,所以你肆无忌惮。”“一旦我离开,事情脱离了你的掌控,你便慌了,顾言慎,你这不是喜欢,只是不甘心。”
她轻轻叹了口气,继续说:“等过段时间你彻底冷静下来,就会发现,离婚对我们来说,是最好的结局。”“我能朝着我的梦想前进,而你,能跟栗雯雯重归于好。”
她语气明明是轻柔的。
可顾言慎却觉得,她好像句句带刀,一刀刀割在他心上,疼痛难忍。
难道他对叶知雪,真的只是不甘心吗?他才坚定不久的想法,好像又开始摇摇欲坠。
顾言慎低着头,脑子里像是有两个人在吵架。
一个支持着叶知雪的说法,一个坚持喜欢的就是叶知雪。
他的眉头皱得紧紧的,得不出答案。
也分不清楚到底自己对叶知雪的感情是什么。
顾言慎沉默了很久。
叶知雪也没有说什么,只是坐在原地,双手撑着下巴,眼睛望着漫天的繁星。
那一颗颗星星闪烁着,好像在诉说着她的心事。
直到她觉得自己的脚都冻得有些僵硬了,她搓了搓脚,起身准备回去。
顾言慎被她起身的动作打断了思绪,跟着她起身,下意识地伸出手,抓住了她的手臂。
“知雪……”他呵出的白雾瞬间氤氲了他的眉眼,叶知雪看不清他的神情。
也不想去探究他此时的心情。
她耐心地等了一会儿,却没等到他的下文。
她抬眼,直直看着他深邃的眼睛,眼神坚定地说道:“顾言慎,放过我,也放过你自己吧。”
顾言慎眼睫一颤。
他哑着嗓子,声音里满是不舍,说道:“知雪,真的不能,再给我一次机会吗?”
叶知雪没有说话,只是缓缓抬起另一只手,轻轻将顾言慎抓着她手臂的手按了下去。
她的动作很轻柔,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决绝。
随后,她转身,脚步坚定,头也不回地离开。
她的背影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孤寂,却又透着一股别样的洒脱。
顾言慎望着她决绝离去的背影,只觉得浑身的力气在这一瞬间被抽干。
他的双腿一软,跌坐回岩石上,双眼失神地看着前方。
方才叶知雪所说的那些话,像一把把锋利的刀子,不断在他耳边回响。
他的脑子里不受控制地想起他们结婚之后的这三年。
他好像总是很忙,部队里似乎总有处理不完的事情。
无数个夜晚,当他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,看到的都是叶知雪趴在客厅桌上睡着的样子。
她的头发有些凌乱,脸上带着淡淡的倦意,却依然睡得那么安静。
他从来没有想过,她是怀着怎样的心情,从黄昏等到深夜。
叶知雪不是没生过气,可她从来不是怪他忙,而是责怪他不注意自己的身体。
每次生气的时候,她都会嘟着嘴,双手叉腰,一脸严肃地对他说:“你就不能多注意点自己吗?别总是这么拼命!”而他呢,只要轻轻抱着她,在她耳边低声哄两句,她的气就消了。
就算气得狠了,只要他准备一点小礼物,她就会破涕为笑。
再不济,陪她出门走走,她就会像个小孩子一样,开心地拉着他的手。
她从来没有什么怨言,将他们的小家打理得井井有条。
家里的一切都收拾得干干净净,餐桌上总是摆满了他爱吃的饭菜。
然而,唯一让她委屈的,就是栗雯雯出现的时候。
那时,栗雯雯刚调来海市,人生地不熟的。
他将栗雯雯当做自己关系很好的战友,毕竟曾经也有过一段感情。
所以,他对栗雯雯多照顾了一些。
每当叶知雪为此不开心的时候,他只觉得她是在无理取闹。
他会皱着眉头,不耐烦地说:“你身为我的妻子,应该大度一点,理解我。”他从来没有想过,叶知雪会这么在意。
想到这里,顾言慎的脸色又是一白。
他又想到叶知雪离开之前那段时间的冷淡,她不再像以前那样对他嘘寒问暖,不再因为他晚归而生气。
他终于明白,那不是懂事大度,只因为她不爱他了!是他耗尽了她对他的爱!
叶知雪并不知道自己离开之后,顾言慎又想了些什么。
她走在回屋的路上,只觉一身轻松。
身后的星光灿烂,仿佛在为她的解脱而欢呼。
回到屋门口,她就看见站在门口的季弈峰。
季弈峰穿着一身整洁的军装,身姿挺拔,脸上带着淡淡的担忧。
“你怎么在这里?是找我有什么事吗?”叶知雪问道。
看见叶知雪回来,季弈峰明显松了口气。
他露出标志性的笑容,眼睛弯成了月牙,说道:“也没什么,就是看见你跟那个新来的团长走了,有点担心你,便来看看你有没有回来。”
叶知雪上前推开门,也没有隐瞒自己跟顾言慎的关系。
“他是我前夫,我们有些事情要谈。”
季弈峰睁大眼睛,眼中满是不可思议,说道:“他是你前夫?”然后,他马上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大了,不好意思地挠着后脑勺,脸上泛起一丝红晕,说道:“我没有其他的意思,就是他看起来有点凶,没想到跟你是这种关系。”
“之前就看他找了你好几次,是不是还在纠缠你?”季弈峰皱着眉头,关切地问道,“知雪同志你别怕,有什么困难你就说,我会帮你的。”
叶知雪无奈地给他倒了一杯水,笑着说道:“你想太多了。”
看他脸上依旧是对自己的担心,叶知雪只好道:“好,我要是遇到什么困难,一定找你帮忙。”
季弈峰这才完全放松下来。
两人又就最近的生活随意聊了几句。
时间实在晚了,他才放下搪瓷缸,站起身来说道:“既然没什么事,那我就先回去了。”
“对了,再有一周全基地有一天的假期,你要去县城吗?我可以陪你去。”季弈峰期待地看着叶知雪。
像这样的假期难能可贵,很多人都会选择去县城逛逛,去邮局看看有没有自己的信件和包裹。
叶知雪自然也不想放过这难得放松的时候,她点了点头,说道:“好。”
得到她的肯定回答,季弈峰这才离开。
直到后半夜,顾言慎才回了屋。
他的身上裹挟了一身的寒意,整个人仿佛被一层冰霜笼罩着。
孟浩初听见声音坐起来。
顾言慎没有开灯,屋里一片漆黑,孟浩初只能看见一个黑峻峻的人影。
他揉了揉眼睛,迷迷糊糊地问道:“怎么回来这么晚?”
却迟迟没有等到顾言慎的回答。
孟浩初探手摸了枕边的手电筒打开,眯着眼往顾言慎的床边看去。
就见顾言慎坐在那里,失魂落魄的,眼神空洞,仿佛失去了灵魂。
他瞬间就明白了,恐怕是叶知雪和顾言慎交谈过了。
这件事终究得顾言慎自己想明白,他即便说得再多,也是徒劳。
当下,他也不想再安慰些什么,只是劝了一句:“事儿还多着呢,你也早点睡吧。”说完,他便关上了手电,重新躺回了床上。
就在他迷迷糊糊快要入睡的时候,顾言慎的声音传了过来。
“浩初,你说我该用啥方法把知雪重新追回来呢?”孟浩初又一次被打扰了睡觉,他睁着眼睛,望着黑暗,心里有些气闷。
他是真没想到,顾言慎大半夜坐在那儿不睡觉,净想这些事儿!
不过,作为好兄弟,他还是给出了自己的意见:“当然是投其所好啦。”“投其所好?”顾言慎重复了一遍,接着哀怨地说道:“可我压根儿不知道她喜欢啥。”以前他也给叶知雪送过礼物,那时候,她爱他,自然送啥她都开心。
可现在回想起来,他送的那些东西,几乎都被收了起来,她根本没用过。
孟浩初被他这话噎了一下,说道:“这边物资稀缺,就算你知道她喜欢啥,也不一定能买到。
下周不是有天假期嘛,到时候你去县城瞅瞅再说。”顾言慎没有回应。
孟浩初只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,就知道自己的话他听进去了,准备睡觉了。
他闭上眼睛,打算再次入睡。
可这一回,他却怎么也睡不着了。
他和顾言慎是同一批入伍的,还在同一个班。
后来军校有名额,他们又一起被选拔进了军校。
可以说,顾言慎所有的感情经历,他都看在眼里。
刚入伍那会儿,他们就成了好朋友。
那时候的顾言慎,训练起来简直不要命。
他曾开玩笑地问:“咋啦,心里受过伤啊?这么拼命。”那时的顾言慎啥反应呢?他坐在一个沙袋上,擦着脖子上的汗,一声不吭。
就在孟浩初以为他不会开口的时候,他说:“忙起来就没时间想她了,累了,晚上才能睡得着。”那是孟浩初第一次从顾言慎这儿知道叶知雪的存在。
或许是这次对话打开了顾言慎的心,后来他聊起叶知雪的次数越来越多。
在孟浩初的印象中,叶知雪也越来越立体。
她安静、乖巧又漂亮。
不过,在那恬静的外表下,也藏着一些古灵精怪的小心思。
再后来,他和顾言慎进了军校。
隔壁就是医科大学。
在火车站,他们碰到了栗雯雯。
因为顺路,他们一起去了学校。
有了这一次,栗雯雯就经常来找他们。
她性格开朗活泼,就像春日里温暖的阳光,人又长得极为漂亮,脸蛋如同盛开的桃花般娇艳。
当时在军校里,好多人都对她动了心,情书、小礼物像雪花一样纷纷朝她飞来。
可她呢,偏偏就像被一块磁铁吸着,总爱往顾言慎身边凑。
孟浩初过了好久才后知后觉。
他发现,自从她出现后,顾言慎嘴里念叨叶知雪的次数越来越少。
一开始,还偶尔能听到叶知雪这个名字,到后来,这个名字就像被一阵风给吹跑了,再也没从顾言慎嘴里冒出来过。
再后来,栗雯雯鼓足了勇气,红着脸向顾言慎告白。
她紧张得双手都不知道放哪儿,声音也微微颤抖着。
顾言慎呢,思考了一会儿后,点了点头。
两人就这么成了对象。
那天,孟浩初得知这个消息后,一脸疑惑地问顾言慎:“你喜欢栗雯雯?那叶知雪呢?”那是孟浩初第一次在顾言慎脸上看到茫然的神色。
顾言慎微微皱着眉头,眼神有些迷离,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说道:“知雪……她不是我的妹妹吗?”当局者迷,旁观者也不清。
孟浩初听了顾言慎的回答,心里“咯噔”一下。
他一直以来都坚信自己的感觉,可此刻竟也开始怀疑起来。
回想起顾言慎过去说的那些话,每一句都像是在暗示叶知雪是他的未婚妻。
他皱着眉头,心里暗自嘀咕:“难道是我一直都理解错了?”但这毕竟是顾言慎自己的感情事儿,他也不好再多嘴问些什么。
毕业与分别
时间过得飞快,转眼间就到了毕业的时候。
栗雯雯凭借出色的表现入编成了军医,随后被调去了其他的军区。
顾言慎本也有机会跟着调过去,可他连争取一下的意思都没有。
孟浩初一脸疑惑,眼睛睁得老大,忍不住问顾言慎:“你咋不争取一下和栗雯雯一起调过去呢?这可是个好机会啊!”顾言慎只是嘴角微微上扬,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,却什么话都没说。
孟浩初挠了挠头,心里犯起了嘀咕:“这顾言慎到底在想啥呢?真是让人捉摸不透。”
之后,他们一起回了海市军区。
跟栗雯雯分开之后,顾言慎的表现让孟浩初更加摸不着头脑。
他依旧像往常一样,按时参加训练,按时休息,脸上看不出一丝难受的神情,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。
叶知雪回国
不久之后,叶知雪回到了国内,也来到了海市。
她刚出现的时候,孟浩初仔细打量了一番,觉得跟自己印象中的形象差不了多少。
可相处了一段时间后,他才发现,还是有那么一点点不一样。
叶知雪并非完全的安静内向。
在面对顾言慎的时候,她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,变得格外主动。
有一次,她为了给顾言慎做点心,精心挑选了从国外带回来的食材。
她在厨房里忙了好几个小时,额头都冒出了细细的汗珠,可脸上却始终挂着幸福的笑容。
做好点心后,她小心翼翼地将点心装进精美的盒子里,满心欢喜地送给顾言慎。
还有一回,顾言慎跟她出去的时候,她提前来到一个美丽的公园,在草丛里藏好了一束娇艳欲滴的鲜花。
等顾言慎发现鲜花的时候,她就像个活泼的小精灵一样,从一旁蹦了出来,眼睛亮晶晶的,笑着看着顾言慎。
这情景,让孟浩初不禁想起了当时栗雯雯接近顾言慎时的样子。
孟浩初心里隐隐觉得有些奇怪,就好像有只小虫子在心里爬来爬去,痒痒的,但又说不出怪在哪里。
顾言慎的惊人之语
有一天,在训练场。
顾言慎突然一脸认真,眼神坚定地跟孟浩初说:“我想结婚了,跟知雪。”孟浩初被他这句话惊得目瞪口呆,嘴巴张得老大,刚想要问些什么,顾言慎已经迈着大步走远了。
孟浩初站在原地,眉头紧锁,心里琢磨着:“他曾经说过,当叶知雪是自己的妹妹。
可现在这是怎么回事呢?难道是为了忘记栗雯雯,才想要跟叶知雪结婚?”
晚上躺在床上,孟浩初翻来覆去,怎么都睡不着。
突然,他的身体猛地一顿,脑中一个荒诞的想法一闪而过。
他自言自语道:“当初我怎么会觉得叶知雪在顾言慎面前的时候跟栗雯雯有相似之处?就算要往这个方向想,那也是……”
孟浩初不敢相信自己的想法,伸手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,手臂上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。
他疼得倒吸一口凉气,这才回过神来。
他抬头朝顾言慎那边看去,黑暗中,只能看到隆起的被子。
“大概是我多想了吧。”他晃了晃脑袋,想要把这种荒诞的想法从脑子里甩开,很快强迫自己睡去。
清晨的跟随
叶知雪本以为,那晚跟顾言慎谈过之后,他应该能认清自己的感情,不会再来纠缠她。
可第二天早上出门,她远远地就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影。
那个人静静地站在那里,双脚微微分开,双手插在口袋里,眼睛一直盯着她的方向,却也不上前打扰,只是远远地跟在她的身后。
早上是这样,晚上也是如此。
而且他一直都保持在十米开外的距离,就像一个默默的守护者,不声不响地跟随着她。
叶知雪心里有些无奈,轻轻叹了口气,小声嘟囔着:“真拿他没办法。”但也不好说什么。
前往县城
很快,时间就到了一周后。
一大早,天还黑得伸手不见五指,季弈峰就来敲响了叶知雪的屋门。
他大声喊道:“知雪同志起来了吗?我们该出发了。”
叶知雪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,外面还是一片漆黑。
她伸手在枕边摸索着,好不容易找到了自己的怀表,打开手电看了一眼时间。
才五点半。
“从基地到县城有很远的距离,必须得早起。”季弈峰在门外又催促了一句。
叶知雪打了个哈欠,嘟囔着:“给我一点时间,我马上就好!”说完,她马上从床上爬起来,快速地穿好衣服,冲进洗手间洗漱好,就出了门。
门外的季弈峰,眉头紧紧皱着,脸上的表情满是凝重,全然没有轻松的模样。
他刻意压低了声音,语气里带着浓浓的担忧,急切地说道:“那个顾团长怎么会在这里啊?我听说他最近一直跟在你身边,是不是他找你麻烦了?”
叶知雪微微偏了偏头,这才瞧见站在季弈峰身后不远处的顾言慎。
他就那么静静地伫立着,目光直直地看向这个方向,仿佛一尊雕塑,一动不动。
然而,此时天色实在是太黑了,夜幕如一块巨大的黑布,将一切都笼罩其中,叶知雪根本看不清他脸上究竟是什么表情。
她无奈地轻轻摇了摇头,洒脱地说道:“没事的,不用管他,咱们走吧。”
季弈峰又转头,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顾言慎,这才缓缓点点头,然后迈开步子,大步朝着外面走去。
叶知雪紧跟在他身后,出了基地后才发现,原来不止是他们,路上已经有不少人了。
大家都朝着县城的方向,不紧不慢地走着。
身后,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,顾言慎和孟浩初跟了上来。
叶知雪能清晰地感觉到,身后那道炽热的目光,就像一团火,一直紧紧地盯在自己身上。
但她毫不在意,就当作没这回事一样,神色淡定。
她跟着季弈峰,从天黑走到天亮。
一路上,大家都沉默着,谁也没有说话。
寂静的路上,只有他们的脚步声,“沙沙”作响,仿佛是夜的乐章。
一直到上午十点,他们才终于进入县城。
而一路跟在后面的顾言慎和孟浩初,早已经没了踪影,不知道去了哪里。
叶知雪也没多想,跟着季弈峰在县城里慢悠悠地逛了起来。
县城里的经历
最后,他们走进了国营饭店,找了个位置坐下来吃饭。
叶知雪已经记不清上一次吃到肉是什么时候了,当那盘香喷喷的肉被端到她面前时,她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,就像星星一样闪烁。
她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,狼吞虎咽地吃起来,脸上满是满足的神情,嘴巴里还不时发出“吧唧吧唧”的声音。
吃饱饭,叶知雪轻轻拉了拉季弈峰的衣角,眼睛里满是期待,说道:“季同志,你带着我去趟邮局吧。
一来我想看看爸妈有没有给我寄东西,二来我也想寄封信回去,告诉爸妈我在这里生活得很好。”
一条街之外的供销社。
孟浩初在里面来来回回地转着,脚步越来越乱,显然是没了耐心。
他大声抱怨道:“我说大哥,你到底要买什么啊?我都快转晕了。”
供销社两边的货架上摆满了物品,不过种类十分有限。
顾言慎来来回回走了好多趟,眼睛在货架上扫来扫去,就像在寻找一件稀世珍宝。
可他看来看去,就是没有看中想送给叶知雪的东西。
售货员被顾言慎来回的走动惹得心烦意乱,她皱着眉头,没好气地说:“这位同志是想要什么东西?你说出来我好帮你找。”
顾言慎抿了抿唇,脸微微泛红,有些不好意思地说:“我也不知道,同志,女同志一般都喜欢什么?”
售货员“哟”了一声,眼神里满是好奇,问道:“同志是想送给谁?对象还是未婚妻?”
这个问题,顾言慎张了几次嘴,却怎么也说不出来,脸憋得通红,就像熟透的苹果。
最后,他只能干巴巴地说:“我还是自己看看吧。”
孟浩初无奈地摇了摇头,干脆靠在一边,双手抱在胸前,一脸无语地看着顾言慎。
顾言慎又转了好几圈,突然,他的目光停在了货架的一处,眼睛瞬间亮了起来,就像发现了宝藏,兴奋地说道:“我要那个。”
那是一盒雪花膏。
孟浩初挑了挑眉,没说什么。
等出了供销社,孟浩初才开口问道:“刚才我好像看到叶知雪去了邮局,我们也过去?”
顾言慎轻轻摸着手里的雪花膏,脸上露出放松的笑意,就像春天里的阳光,轻轻地点了点头:“嗯。”
邮局里的风波
两人来到邮局的时候,叶知雪正坐在那里,认真地写信。
她的神情专注,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手中的笔和信纸。
在她的脚边,还放着几个包裹,那是她刚才取的。
季弈峰就坐在她旁边,百无聊赖地等着她,时不时地看看周围,眼神里满是无聊。
此时的邮局人有些多,大多数都是从基地出来的。
一进门,顾言慎一眼就看见了低着头专心写信的叶知雪。
他的嘴角不由自主地露出笑容,那笑容里满是温柔,抬腿就朝这边走了过来。
在叶知雪面前站定,他突然又觉得有些紧张,双手不知道该往哪儿放,就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。
他刚开口说了声:“知雪……”
孟浩初就从后面一把将他拉走了。
远离人群后,孟浩初压低声音,有些生气地说:“你要干什么?”
顾言慎有些不悦地皱着眉头,说道:“当然是将礼物送给知雪。”
孟浩初气恼地一巴掌拍在自己的额头上,咬牙切齿地说:“这里这么多人,你给一个女同志送东西,不是把她推到风口浪尖吗?”
顾言慎这才冷静下来,点了点头说:“我会等没人的时候再送她的。”
以前在大学和在海市的时候,栗雯雯和叶知雪都曾大胆地追求过他,他倒一时忘了这里的环境可不一样。
在大学和海市,多的是接受了开放思想的人,不会说什么闲话。
基地里,当地人多嘴杂。
顾言慎若堂而皇之送东西,难免招来闲言碎语。
他一脸懊恼,孟浩初见状,抬手拍拍他肩膀,安慰道:“别急,回基地机会多着呢。”顾言慎闷闷点头。
这时,有人大喊:“谁认识顾言慎同志,这儿有他的信!”顾言慎身体一僵,心里直犯嘀咕:来这儿才一个月,谁会给他写信?他大步上前,大声回应:“我就是顾言慎。”
柜台里的人递出信,说:“放了好几天了。”叶知雪贴完邮票走过来,瞧见信封上“栗雯雯”的名字,随意扫一眼,没留意顾言慎紧皱的眉头。
她笑着对柜台人员说:“同志,我要寄这封信。”
话刚落,顾言慎突然伸手,愤怒地将栗雯雯的信撕得粉碎,大声道:“同志,以后这人给我寄的信都退回去。”柜台人员吓一跳,忙点头:“好,好的。”
叶知雪也被吓一跳,手一抖,差点拿不住信。
她惊讶地看着顾言慎,心想:他跟栗雯雯吵架了?
回基地路上,叶知雪带着包裹很累,季弈峰自顾不暇,帮不了她。
他们走走停停,休息好几次。
叶知雪又停下休息,顾言慎快步上前,拿走她手上的包裹:“我帮你。”叶知雪愣住,呆呆地看着他,没反应过来。
季弈峰觉得这是他们的事,没说话。
顾言慎静静看着叶知雪,眼神期待。
孟浩初笑着打破沉默:“别难为情,就算离了婚,儿时情谊还在。
言慎是军人,帮群众天经地义。”
叶知雪无法拒绝,点头疏离道:“那就谢谢你了。”顾言慎眉头微蹙,没说话。
回到基地,比叶知雪预料得早。
顾言慎放好包裹就走了。
叶知雪有些不自在。
她打开包裹,有麦乳精、红糖、大白兔奶糖,还有生活用品。
叶知雪静坐许久,想着顾言慎的举动。
她抓了把奶糖放进口袋,出门了。
外面漆黑,她打着手电筒,小心翼翼往前走。
到了一间屋子前,她踌躇一下,紧张地抬手敲门。
里面传来孟浩初的声音:“谁啊?”
叶知雪抿了抿嘴角,深吸一口气,大声道:“是我,叶知雪。”
很快,屋里响起一阵脚步声,门打开了。
屋内点着煤油灯,光线昏暗。
叶知雪手里的手电光只打在顾言慎下半张脸上。
即便如此,她还是看到他眼中藏不住的笑意。
顾言慎轻声问:“什么事?”他声音低沉温柔,叶知雪暗骂自己,赶紧按下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。
她从口袋掏出奶糖,塞进顾言慎手中,说:“今天的事谢谢你,这是谢礼。”说完,转身就跑。
顾言慎呆呆站在门口,看着手心的糖。
刚才碰到她手指,柔软得像带着电流,撩拨着他的心弦。
他嘴角忍不住上扬。
屋外寒风呼啸,冷风灌进屋里,他却感觉不到冷,满心都是那一瞬间的触碰。
这时,屋里传来孟浩初气急败坏的声音:“顾言慎你在干什么!人都走多久了,还站那,冷死我了!”
顾言慎如梦初醒,赶紧关门回房。
他捏起一颗糖,剥开糖纸,浓郁奶香味弥漫。
他含着笑,把剩下的糖包好,放进床头铁皮盒。
孟浩初无语道:“不就是几颗糖,用得着这么宝贝?她只是感谢,又不是说你有机会了。”
顾言慎笑容不变,轻声说:“我知道。”他明白叶知雪没别的意思,可还是抑制不住开心。
孟浩初啧了一声,不再说话。
送糖之后,叶知雪和顾言慎又回到原来的状态。
他默默跟着她,看她进实验楼,又看她晚上出来。
叶知雪则当他不存在。
日子平淡地过着,直到除夕。
整个基地格外热闹。
大家平日忙碌,难得放松。
食堂前空地点起篝火,火焰欢快跳跃,诉说着节日喜悦。
从实验楼牵出的电线坠着灯泡,勉强照亮周围。
大家围坐在一起,说着趣事。
有人唱歌跳舞,引得阵阵喝彩。
叶知雪坐在篝火边,顾言慎在她身边坐下,安静看着篝火,时不时转头看她一眼。
叶知雪专心看唱歌的人,没理会他。
顾言慎一手握着口袋里的雪花膏,暗自思忖:现在是好机会吗?
他转头看了叶知雪好几眼,可勇气像胆小的小鸟,飞不出来。
他环视周围,发现大家都在看唱歌的人。
这时送雪花膏,应该没人发现。
错过这次,不知何时再有机会。
可是……她会接受吗?这个疑问像大石头,让他放弃了拿出雪花膏的想法。
他抬眼看叶知雪侧脸,周围灯光柔和,给她镀上光晕。
她的眼睛明亮有神,像藏着星星,闪烁着迷人光芒。
顾言慎看得有些呆了。
周围鼓掌起哄声一片,他全然没在意。
直到叶知雪被他看得受不了,转头狠狠瞪他,他才回过神。
他装作神情自若,朝众人目光汇集处看去。
只见一男一女手牵手走出。
女人梳着双麻花辫垂在两肩,俏皮可爱极了。
男人头发梳得一丝不苟,两人脖子围着红围巾,胸前别着小红花,脸上都带着羞赧。
从众人起哄里,顾言慎知道他们要趁今天结婚。
这两人他在基地见过,男的在运输队,女的在后勤部,平时真没看出他们有关系。
顾言慎思绪飘远,想起自己和叶知雪结婚时,热闹非凡。
他穿着笔挺军装,叶知雪特意穿了旗袍,粉面桃腮,比桃花还美。
为记住那天,他叫来照相师傅,照片至今压在枕头下。
想到这,顾言慎心脏乱跳,忍不住翘嘴角,偏头轻声喊:“知雪……”
叶知雪注意力转过来,“嗯?”她双颊因现场喜气染上淡淡粉色,像羞涩桃花。
顾言慎喉结微动,温柔笑道:“没什么,看到这场景有感触。
我记得当时我们……”
“行了,别说了。”叶知雪打断他,“过去的事,再说没意义。
要活在当下。”
顾言慎眸光暗淡,仍笑着说:“我知道,有感而发。”
叶知雪扭头不理他。
顾言慎只觉心里塌陷,被黑暗笼罩。
周围一切远离,他像被隔绝在另一个世界。
顾言慎不知怎么离开,怎么回屋。
回过神时,已坐在屋里。
孟浩初没回,屋门大开,月光照进一角。
他坐在黑暗中,掏出雪花膏喃喃:“什么时候有机会呢?”声音消散在空气中。
第二日,基地依旧喜气洋洋。
叶知雪出门就看见顾言慎。
这次,顾言慎没站着不动,而是走过来,从口袋抓出一把糖,笑道:“路上别人给的,过年沾喜气,都给你。”
叶知雪看着手心的糖,有水果硬糖、软糖,还有几颗大白兔奶糖。
既然是好意,她不好拒绝。
她回屋拿了个舍不得吃的苹果,递给顾言慎:“给你。”这苹果是爸妈寄来,她托季弈峰从县城带回的。
顾言慎看着苹果,笑着问:“我们还算朋友吧?”
叶知雪顿了下,点点头。
顾言慎抛了下苹果,“谢谢。”不知谢苹果还是回应那句话。
说完转身离开,背影都透着开心。
叶知雪摇摇头,关上门朝实验楼走去。
从这天起,顾言慎正常起来。
他不再刻意找叶知雪,也不天天跟着她。
偶尔碰到,只友好点头。
叶知雪反倒不习惯,不过没别扭几天就适应了。
时间飞逝,天气渐渐暖和了些,不过在这高海拔地区,温暖依旧有限。
自从顾言慎不再纠缠叶知雪,两人关系竟诡异升温。
假期时,叶知雪总会叫顾言慎陪她去县城,顾言慎从不拒绝。
他话少,默默充当提包裹的角色,也不刻意找话题。
这关系淡如清水,可只有顾言慎知道,这水喝着是甜的。
实验任务愈发紧迫,叶知雪起初后半夜才回,后来直接睡在实验室。
顾言慎十来天没见到她,问了季弈峰才知晓。
他心疼却无奈,开始天天蹲守实验楼外,盼着见她一面。
可实验楼封闭,除了传递消息和后勤人员,无人进出,顾言慎只好死心,但仍时刻留意消息。
简陋办公室里,孟浩初翘着二郎腿,看着信纸,不时发出“啧啧”声。
顾言慎被吵得受不了,将废纸团砸向他,喊道:“你吵什么?”
孟浩初摸着下巴:“我在看栗雯雯的信,言慎同志要不要听听?”
顾言慎拉下脸:“不听!”
孟浩初继续调侃:“人家问你生活咋样,还问你为啥不理她。
叶知雪这儿你没机会了,考虑下栗雯雯呗?”他眼神盯着顾言慎,嘴角带笑。
顾言慎抬眼瞪他,严肃道:“离开海市我就说清楚了,别再提。
我只想待在知雪身边。”孟浩初挑挑眉,没再说话。
这时,站岗小兵敲门进来:“顾团,实验楼里大部分人出来了。”
“出来了?”顾言慎立刻起身往外走。
小兵点头:“都去食堂了。”
顾言慎快步朝食堂走去。
孟浩初啧啧两声,看看钟,到饭点了,才慢悠悠跟去。
食堂角落,叶知雪已坐下。
顾言慎打好饭,在隔一个位置处坐下。
两人偶尔说上一句,聊的是基地小事,感情问题只字未提。
孟浩初本着关心兄弟,也坐过去。
他感觉两人表面平和,实则暗流涌动,不好插嘴。
饭后,孟浩初和顾言慎回办公室,他开口:“看你跑得急,我以为你俩有进展了。
你跟叶知雪到底啥情况?”
顾言慎呼出一口气,笑着说:“就你看到的,普通朋友。”显然,叶知雪从抵触到能平和做朋友,他很高兴。
孟浩初翻白眼:“你看我相信吗?”
顾言慎说:“信不信由你。”
他说完,不想多言,脚步加快。
叶知雪在食堂吃完饭,回屋倒头就睡。
这次被关实验室近三个月,天天计算,吃不好睡不好。
好在成果喜人。
几天后有实地考察新任务,耗费精力大。
她得尽快调整状态。
或许顾言慎知道她累,这两天没露面。
很快,两天过去。
叶知雪按组里前辈经验,准备了应急物品。
出发时,她看到基地门口顾言慎站得笔直,一下愣住,眼睛睁大,嘴巴微张:“这次考查你也去?”
顾言慎绷着脸,眼底藏着笑意:“是,我带队保护你们安全。”
这次任务是考察规划好的沙漠地区,上头想看看能否作实验成果测试场。
之前在这做过实验,但沙漠地形多变,需实地再看。
若有问题,好提前选新区域。
叶知雪没多想顾言慎带队的事,点头后抬脚往前走。
顾言慎追上来,走到她身旁问:“之前这种事不交给你做吧?”
沙漠行走耗体力,以前考察都是男人去,这不是机密。
叶知雪点头,温和道:“原本宋老师去,这次工作强度大,他生病,我顶上了。”
顾言慎应了声,目测她布包重量,伸手拿过背在自己身上。
叶知雪惊讶,大声问:“你干嘛抢我东西?”
顾言慎严肃道:“你体力差,背着东西拖累进度。
你带干粮和水,其他我来。”说完,他快步走到队伍最前。
叶知雪觉得他话不好听,但无法反驳。
除她,其他人都是有经验的。
队伍速度快,她体力渐渐跟不上。
开始,顾言慎在队前,不时回头看她。
后来,他直接跟在她身边。
听着她沉重的喘气声,顾言慎心疼,轻声问:“怎么样?还能走吗?”
叶知雪累得不想说话,点头,额头满是汗。
顾言慎不能让队伍等她,顾不得男女大防,扶住她手臂:“我帮你,到休息地再好好歇。”
叶知雪喝口水,感觉好些。
她懒得想保持距离,借着他的力,有气无力地说:“快跟上。”顾言慎抿唇点头。
晚上扎好营,叶知雪累极,随便吃点就钻进睡袋睡了。
为保存体力,大家陆续睡去。
只有顾言慎带人轮流守夜。
后半夜,四周寂静。
队伍里只有叶知雪一个女同志,她用唯一的小帐篷。
一个人影鬼鬼祟祟,趁守夜人不注意,钻进了她的帐篷。
帐篷很小,顾言慎几乎伸展不开手脚。
他微微弓着身子,目光落在叶知雪脸上。
她睡得并不安稳,眉头微皱,嘴里时不时发出轻轻呓语。
顾言慎怜惜地轻叹一声,伸出手,轻轻捏着她四肢的肌肉,动作极为轻柔。
叶知雪毫无察觉,依旧沉睡着。
第二天醒来,叶知雪只觉四肢舒服很多,以为是休息得好,没多想。
很快,队伍再次出发,下午正式进入沙漠。
阳光炽热,叶知雪擦了擦头上豆大的汗珠,被眼前景色震撼。
一望无际的土黄色沙丘,一座连着一座,如大海波浪般起伏。
偶尔的一点绿色,渺小而珍贵。
顾言慎站在她身旁,关切地问:“还能坚持吗?进沙漠比之前更难走。”
叶知雪咬咬牙,眼神坚定:“我不会放弃。”
顾言慎没说话,朝她伸出手。
叶知雪抬眼看他,汗水刺痛双眼,顾言慎的神情有些模糊。
不知是不是太累,她心跳得厉害。
“谢谢。”她闷声说着,伸手抓住他,继续前行。
踩在沙子上如踩棉花,借力困难,每一步都比平地费力。
而且,大家的摄水量大大增加。
好在除叶知雪外,其他人都有沙漠行走经验,她又有顾言慎帮忙,一路没出意外。
几天后,他们到了地图标记的地区。
沙漠广袤,沙丘连绵。
一行人休息一晚,次日分成七八个小组,每组一名科研人员和一名军人,朝不同方向摸索。
叶知雪和顾言慎一组。
两人一个背工具,一个拿地图和测量仪器,并肩前行。
顾言慎忍不住说:“就我们俩,累了就休息。”
叶知雪抿了抿干燥的嘴唇,坚定道:“不用,早点弄完早点回去。”这几天大家都受苦,要不是她意志坚定,早打退堂鼓了。
多亏顾言慎一路照顾她。
叶知雪边记录边问:“原本带队的不是你吧?”每次考察虽有军人陪同,但顾言慎这种身份的人很少来。
顾言慎看着周围景色,如实回答:“是。
我看到名单上有你,就主动来了。”
叶知雪早有预料,可听到这话,心还是狠狠一跳。
“你胆子真大,这地方,有经验的人都不敢保证不出事。”
顾言慎笑了笑,没回答。
叶知雪也不再说话,专心工作。
顾言慎默默跟着她,这是他第一次见她认真工作的样子。
她专注地看着仪器,眼神认真,整个人散发着光芒,让他移不开眼。
傍晚,勘测工作结束。
所有人回到营地,把数据汇总给叶知雪。
她对着营火,将数据标在地图上。
“跟之前数据相差不大,实验可以在这里进行。”意味着能尽快回基地。
众人松了口气。
顾言慎不懂数据含义,但看到叶知雪的笑容,他也不自觉笑了。
旁边一个他带出来的兵,见他心情好,大胆调侃:“顾团,难得见你笑得这么开心啊?”大家都看出顾言慎对叶知雪的心思。
此时,好几个人出声打趣。
“那肯定是因为叶工开心啊。”
“看来我们基地又要成一对夫妻了哦?”
基地里,除了关系近的几个人,没人知道叶知雪跟顾言慎之前的关系,都以为顾言慎看上了叶知雪。
顾言慎心里一紧,忙收起笑容:“都少说几句,早点休息,明天就回去了。”
说完,他小心翼翼看向叶知雪。
叶知雪垂着眼看地图,像没听到众人的话。
众人见顾言慎这么说,只当他顾及叶知雪脸皮薄,便没多想。
有人去休息,有人去守夜。
火堆旁,只剩顾言慎和叶知雪。
顾言慎不知怎么开口,打开军用水壶递过去:“喝点水吧。”
叶知雪头也不抬:“谢谢,我自己有。”
顾言慎尴尬收回手:“刚才他们说的话……”
“无所谓,嘴长在别人身上,我管不了。”叶知雪折好地图,放进挎包,起身拍屁股准备进帐篷。
顾言慎跟着站起来:“知雪,你别生气,我会让他们以后不说这种话了。”
叶知雪动作微顿:“我没生气,也不在意,你也好好休息。”说完,她进了帐篷。
顾言慎站在原地,反复琢磨她的话。
他不懂女人心思,不知叶知雪是不是真生气。
他后悔没带孟浩初来,起码能有人给自己出出主意。
以前的叶知雪,说没生气就是真没生气,可现在不同了。
回程前半段很顺利,意外很快降临。
远处天黑压压的,乌云像巨大幕布,不断朝队伍方向延伸,似要遮住苍穹。
顾言慎脸色微变,大声喊:“是沙尘暴,快遮住口鼻,找背风沙丘躲避!”
大家见识过沙尘暴的厉害,立刻行动起来。
叶知雪快速用围巾挡脸,被顾言慎拉着跑。
沙尘暴眨眼就到眼前,天昏地暗,看不清路。
不知什么东西砸在两人手上,他们的手松开了。
叶知雪被风吹得偏了几步,想喊顾言慎,张嘴就灌进风沙。
她想咳嗽,又怕更难受,只好弯腰降低重心。
站稳后,她看向顾言慎刚才的位置,已没了人影。
风大,周围声音嘈杂。
害怕的情绪瞬间填满她的心脏。
刚才顾言慎说沙尘暴来了,她没这种感觉。
现在才明白,之前不害怕是因为顾言慎在。
突然,嘈杂声中,叶知雪好像听到有人叫自己名字,语气焦急。
她转头,见一个人影朝自己走来,身形像顾言慎。
不知为何,她突然想落泪。
她试着走向顾言慎,差点被风吹倒。
沙子没过了她的膝盖,她费力拔出腿。
这时,顾言慎走到她身边,抓着她的手臂更紧:“快跟我走。”
叶知雪看到,他手臂上有伤口,还在流血,心里顿时酸涩。
她沉默着,急忙跟上他的脚步。
顾言慎脚步沉稳,很快就寻到一处大沙丘。
两人趴在背风面,大口喘气。
叶知雪惦记着他手上的伤口,刚想帮忙包扎,却被他一把按进怀里,压在身下。
“还不安全,别动。”
这是离婚后两人离得最近的一次。
叶知雪浑身不自在,又怕影响他,只能乖乖不动。
耳边狂风呼啸,像愤怒的野兽,还有顾言慎有力的心跳和粗重的呼吸。
不知过了多久,叶知雪体力耗尽,手脚麻木。
直到风声渐弱,她轻声问:“沙尘暴过去了吗?”
没有回应。
她艰难抬眼,推开身上的人。
两人身上覆着厚沙,像穿了土黄色铠甲。
这时她才发现,顾言慎晕过去了。
叶知雪心急如焚,赶紧从布包里翻出急救物品,手忙脚乱地处理伤口、包扎。
顾言慎醒了,声音沙哑:“我没事。”他的眼睛很亮,映着蓝天和她。
叶知雪眼眶模糊,嘴硬道:“我没担心你。”
顾言慎笑道:“口是心非,你都心疼哭了。”
叶知雪真哭了,眼泪在满是沙土的脸上划出痕迹。
顾言慎静静看着她,等她止住眼泪,用袖子温柔擦脸:“没我你怎么办,你离不开我的。”
叶知雪恶狠狠地瞪他,他却笑得更开心:“等我休息会儿,去找其他人。”
叶知雪点头。
顾言慎安慰她:“别担心,快到沙漠边缘了,他们会辨别方向,没事的。”
话音刚落,对讲机响起,传来焦急声音:“顾团你在哪?叶工跟你一起吗?”
顾言慎迅速拿出对讲机:“我们在一起,那边情况怎样?”
“人都在,有人重伤,药品不够,得马上送回去医治。”
顾言慎立马坐起,果断下令:“人命要紧,你带队回去,我带知雪跟上。”
他又嘱咐几句,关掉对讲机。
叶知雪担忧问道:“他们会没事吧?”
顾言慎安慰她:“会没事的,别担心。”
叶知雪这才放心,检查他的伤口,见血止住,松了口气。
休息约两小时,两人补充体力、喝了水,准备上路。
顾言慎经验丰富,很快确定方向。
叶知雪跟着他,深一脚浅一脚往前走。
想着他的伤口,她加快了脚步。
顾言慎察觉到叶知雪心急,伸手拦下她,严肃道:“跟着我速度走,别浪费体力。”
“可是你的伤……”叶知雪担忧地看着他。
他挑眉,嘴角上扬打趣:“你在关心我?”
叶知雪脸一红,瞬间不说话了。
顾言慎接着安慰:“我伤没大碍。”
天渐渐黑了,顾言慎深吸一口气,提醒:“这昼夜温差大,帐篷睡袋丢了,晚上不好熬。”
叶知雪明白,找不到避风处,他们可能冻死。
最后,他们找了背风坡生了火。
半夜,叶知雪冻得发抖。
顾言慎清点物品后,走过去抱住她。
叶知雪想挣扎,顾言慎沉声道:“活下去最重要。”她便停了。
顾言慎盯着火堆,轻声说:“快休息。”
“嗯。”叶知雪听话点头闭眼。
等叶知雪呼吸绵长,顾言慎脸上露出凝重。
其实,沙尘暴中丢了大部分食物和水,可他不敢告诉她。
第二天,他还是说了。
没想到,叶知雪坚定道:“我们能走出去。”
连日跋涉,叶知雪体力到极限。
不到正午,她眼前发黑,脑子昏沉。
“顾言慎,我可能……”话没说完,她晕了过去。
再醒来,她趴在顾言慎背上。
她发烧头疼,却看清周围不是黄沙。
“顾言慎……”她虚弱地喊。
顾言慎一顿,放下她鼓励:“再撑下,快回去了。”
叶知雪看清他模样,脸脏,嘴唇干裂,眼睛疲惫。
这是她二十多年来,第一次见他这么狼狈。
“来,喝点水。”顾言慎声音沙哑。
叶知雪没多想,就着他的手喝了水,心里沉甸甸。
“顾言慎,如果不是我,你不会这样。”叶知雪愧疚地说。
顾言慎没接话,从口袋拿出东西。
叶知雪费力看清,是盒雪花膏。
他把东西塞进她口袋,说:“现在不是送礼物的时候。”他顿了顿,欲言又止。
“没多远了,趴我背上。”
这次,叶知雪没犹豫,爬上他背,又晕了过去。
她好像回到五岁,顾言慎带她出去玩,她磕伤腿,他背着她走走停停回家。
再次醒来,在基地卫生队。
顾言慎躺在旁边病床,闭着眼。
叶知雪撑起身子想看他,孟浩初进来阻止:“姑奶奶,好好躺着。”
“言慎带你来时,你高烧,我们都以为你烧傻了!”
叶知雪焦急问:“那他呢?”
孟浩初语气轻松:“他太累,脱水严重,没生命危险。”
叶知雪严重脱水,恍惚间想起顾言慎喂的那口水。
在沙漠时,水本就所剩无几,他却忍着干渴,全留给了自己。
酸涩与感动交织,叶知雪心中五味杂陈,喉咙像堵了团棉花。
她不禁自问,他为何如此待她?难道他真没骗自己,还深爱着她,甚至不惜舍命相救?
这时,孟浩初将那盒雪花膏递到她面前,说:“这是你一直攥着的,攥得可紧了,医生费好大劲才拿下来,还给你。”
“我记得,这是言慎想送你的,你接受他了?”
雪花膏的铁皮盒冰冷,叶知雪摇摇头,淡笑道:“你不懂。”感动并非爱情。
她转移话题:“之前有伤员送回来,他们咋样了?”
“比你们早回来半天,情况好多了,都没事。”
叶知雪松了口气,抬眼看到墙上的日历,已过去两三天。
窗外,基地里人少了很多。
“其他人呢?”
孟浩初朝外看了一眼:“你们回来后就收拾东西出发了,带了好多东西,好几辆大卡车,说是去实验,我不懂,没多问。”
叶知雪猜测,导弹实验已开始。
若成功……她压下狂跳的心,接过孟浩初带来的食物,吃起来。
两天后,顾言慎醒了。
他身体素质好,除手臂伤口,看上去精神不错。
叶知雪强行塞给他很多红糖,命令道:“都喝了!”顾言慎没拒绝。
半个月后,实验的人回来,个个满脸失落。
实验失败了。
虽有心理准备,叶知雪仍有些难受。
晚上,她来到基地外的空地,坐在岩石上,望着残月。
“在这偷偷抹泪呢?”顾言慎在她身边坐下,把一水壶红糖水塞给她。
叶知雪抿唇:“没有。”
“看你一下午都闷闷不乐,还以为你躲这哭了。
这本来就不是一下子能成的事,失落很正常。”
叶知雪说:“是失落,每次失败都堵得慌,但我们会继续研究。”
顾言慎指指水壶:“喝点糖水,心情会好点。”
叶知雪喝了一口,胃和身体暖了起来。
顾言慎问:“你有啥愿望?”
“愿望?”叶知雪愣了下,答道:“我想早点看到蘑菇云,看到国富民强,海晏河清。”
顾言慎笑了:“会实现的,很快。”
“那你呢?”叶知雪反问。
“你不知道吗?”他深情凝视着她,“我的愿望,是你。”
叶知雪笑了笑:“顾言慎,我此生许国,难再许卿,我要为建设祖国奋斗终生。”
顾言慎面色平静:“我知道,等你愿望实现那天,再决定我的愿望能否实现。”
叶知雪沉默许久,说:“你救我回来,我从前的怨怼没了,但我不会再爱你。
我有了事业,你为何困在爱情里?”
顾言慎怔了许久。
叶知雪指向星河:“就算不是爱人,我们也是同志、战友,并肩而行。”
她站起身,张开双臂:“去爱这土地,即便无名,我亦不悔。”
顾言慎看着她纤弱却坚毅的背影,意识到自己的狭隘。
他走到叶知雪身边,声音不大,却坚定:“那就并肩而行!”
这片土地上,有他爱的姑娘和她守护的山河。
他愿与她,共听龙吟!
——全文完——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