吴忠欲率两百辆坦克横扫越南,前线却接到军委命令:你已被免
1979年,对越自卫反击战打响,前敌总指挥的重任落在许世友肩上。为打好这一仗,许世友广邀故旧宿将,精心调兵遣将。
吴忠,开国少将,曾任二野十八军五十二师师长,先后经历巨野、鲁西南、淮海、渡江、上海与西南等大战,战功卓著。1952年,他又以12军31师师长身份入朝作战。
1955年授衔时,吴忠成为最年轻的开国将领之一。新中国成立后,他出任解放军首个机械化师的师长,兼具现代战争指挥经验。因其才干过人、性格刚烈,深得毛泽东器重。毛主席生前评语简练又厚重:“吴忠,有忠也。”
自1970年起,他担任北京卫戍区司令,镇守京畿达七年,可见中央对其信赖之深。
1977年,吴忠调任广州军区副司令,成为许世友身边的左膀右臂。此战不同以往,坦克与装甲车辆将发挥关键作用,而精熟装甲兵指挥的吴忠,无疑是稀缺人才。
事实上,他对越南也并不陌生。美军入侵越南期间,他曾随总参军事代表团赴越北线战地考察两个多月。
没想到的是,我国曾全力援越,最终却换回越南的背离与敌视。为争取更大援助,越南倒向苏联,形成南北对华夹击;同时在国内清洗华侨与华裔,不断制造边境摩擦,蚕食我国领土。
作为分管作战的副司令,吴忠在一个多月内踏遍广西边境要地。目睹弹痕累累与百姓伤亡,他愤然道:“越南真是白眼狼。”回到广州,他直言:“对付流氓无赖,讲理当然要讲,但只靠讲理不够。要让他收敛气焰、懂得尊重,只能用他听得懂的语言——拳头。”
很快,预言成真。1978年11月,许世友从北京受命后返穗,传达军委对越反击的指示。话音未落,吴忠“唰”地起身,主动请缨赴前线指挥。
相比年逾古稀的许世友,刚满六十的吴忠正值壮年,请求迅速获批。军区党委派他赴龙州方向,统一指挥南集团,负责向越南重镇高平发起突击。
自抗美援朝后,他已二十多年未上战场,但和平时光并未磨去其锋芒。这位为战争而生的将军重返硝烟,反觉神清气爽,积郁一扫而空。
按既定方案,攻高平的兵力分南北两集团:击退入侵广西之敌后,以少量兵力在朔江、茶灵佯动牵制;主力则绕开越军正面,从高平东南与西北薄弱处迂回突破,南北对进,钳制要城。
受领任务后,吴忠细研地形与越军部署。他发现越军在复和方向兵力最厚,因为边境多山,仅复和有较宽公路,利于机动。越军判断我军必从此路主攻。
他认为贸然攻复和必遭强阻,难以速成战役目标。吴忠一向反对硬拼,主张以小代价完成硬任务;他既是勇将,也是谋将。
兵家重“出其不意”。吴忠主张将主突方向定在布局关:集中约200辆坦克与自行火炮,搭载步兵,组成强大的装甲突击群,先在布局关撕开缺口,再于东溪扩大战果,随后沿4号公路北上,直指高平。
计划一出,许多参谋连连摇头,指其“太冒险”。理由很直白:布局关至东溪一路皆为峻岭,只有一条土质牛车路,溪流纵横、木桥仅五米宽,外加东溪外围有海拔五百多米的丘陵,山脊公路盘旋,急弯数十。按装甲兵条令,这几乎是坦克禁区,更别提成群结队突击。一旦遭伏击,坦克安全堪忧。
吴忠却说,正因如此才合乎“突然性”。我方参谋觉得不可思议,敌人更想不到。困难并非不可克服。当年曼施坦因进攻法国,亦穿越最艰险的阿登山区。只要集中兵力,从对手意料之外的软肋狠狠捶一拳,便能致命。况且布局关方向越军只有一个营,工事不深,而山高林密利于我军隐蔽集结。
参谋又忧心:山路颠簸,坦克难载步兵,无步兵掩护坦克太危险。吴忠于是召集专业军官研究,决定每名步兵发安全绳系腰,再挂至坦克两侧扶手;无坐力炮、迫击炮、重机枪也悉数以绳固定在车体。
方案上报后,许世友大加赞许:“作战构想与兵力使用,照你的意见办。我只有一条:战役一打响,三小时内坦克必须抵达东溪。”
正当吴忠摩拳擦掌、准备以钢洪流横扫越军时,军委一道急令抵达前沿:因历史问题,吴忠被列入清查对象。离京之际,北京军区已设专案组。1979年1月20日,军委下达命令:免去吴忠广州军区副司令员职务。
命令摆到许世友案头,他却毫不犹疑将其扣下。临阵换将乃兵家大忌,况且吴忠难得,便让他继续掌南集团兵权。
纸终包不住火。2月4日,吴忠仍得知自己被免,距战役打响仅十三天。他陷入巨大痛楚:该去,还是该留?后来他坦陈:“说我毫无个人考虑、没有思想负担、没有私心,那是大话。我这一生虽历尽坎坷,从未有一次像这回打击这么重。”
尽管如此,他仍强压心绪,照常下到部队查备战、改计划。到最后,他拿定主意:“我一辈子没当过逃兵,也没做过对不起党和人民、对不起信念的事。大丈夫宁可站着死,不能跪着生。”临战日子,他常低诵辛词:“马革裹尸当自誓。”
2月17日,战火骤起。我军万炮齐发,千余公里边线同时突击,数十万大军如猛虎下山,迅速向越军纵深穿插。
吴忠依旧靠前指挥。越军子弹从他身畔嗖嗖掠过,弹片时而溅至脚边,他只拍落泥土,举镜继续观察敌情。
在密林掩护下,两百余辆坦克载着步兵悄然沿乡路突进。沿途越军抵抗薄弱,迅即被击破。坦克手凭娴熟技艺,强行通过数十处急弯与多座窄桥,翻越靠松山,竟如神兵天降般提前抵达东溪。
当时东溪守军仍在歇息,根本没料到我方钢铁洪流如此之快。官兵从坦克上一跃而下,在钢甲掩护下猛扑敌阵;坦克手迎着猛烈火力在阵中穿插冲碾,顽敌伤亡惨重。
装甲作战讲究穷追猛打。第一梯队突破后,吴忠立刻投入第二梯队。沿着前锋开辟的通道,坦克长驱直入至一条小河前。河上木桥承载不足,前沿指挥员决定徒涉。首辆坦克顺利通过,第二辆至河心却熄火抛锚,后车堵成长龙。
吴忠闻讯,抢过坦克电台越级下令:“再开一辆车下河,两车为墩,车上架木填土,搭便桥,保证后续坦克与步兵过河。”很快,两车筑起“桥墩”,队伍顺利通过。
越军听闻我军在布局关方向突破,顿时大乱,急炸水库企图淹没要道。吴忠即刻上报,许世友随即调来六个工兵连支援南集团。
第二梯队展开后,吴忠自觉离前沿仍远,要求前推指挥所。随行参谋为其安全准备装甲车,他却戴上钢盔、扛起冲锋枪道:“别搞那些摆样子,中看不中用。”他像普通士兵一样徒步,从东溪走到高平。要知道,他是大军区副司令,已到花甲,仍老当益壮,令人钦佩。
吴忠经验老到,深知最严密的“护送”反而最易暴露指挥员位置;轻装简行,更能迷惑敌人、保全自身。战士们最愿意看到的指挥官,正是那位身先士卒、与他们并肩作战的人。
20日,南集团已抵高平城下,北集团仍与越军缠斗。前指来电称南集团势单恐难攻下,须待北集团抵达,四面合围后再攻。
吴忠细读电文,不见自己署名。他13岁从军,对命令格式与含义再熟悉不过,立刻意识到:这纸命令事实上剥夺了他对南集团的指挥权。
但他同样明白“将在外,君命有所不受”。高平之敌立足未稳,防线尚未固化。若按兵不动,恐误战机。21日,他致电前指,建议不等北集团,速攻高平。
许世友旋即复电同意:无需等待,24日下午发起攻击;并任命吴忠为高平攻城总指挥,统一调度周边兵力。
24日17时25分,吴忠一声令下,南集团数百门火炮齐鸣,高平城内顷刻烟柱冲天、房屋崩塌。炮火过后,坦克当先突入,步兵紧随,五路并进,如五柄利刃刺入城廓。仅七小时,我军即全歼守敌,解放全城。
谅山、高平告捷后,红河三角洲门户洞开,只待上级一声令下,即可直趋河内。然3月5日,中国政府宣布:“自1979年3月5日起,中国边防部队全部撤回境内。”
遵令后撤时,越军尾随骚扰,以炮击、袭扰与伏击破坏我军行动。须知撤军比进军更凶险,稍不慎便可能失序乃至崩溃。
老将吴忠以攻为守,接连打出数个“回马枪”,把对手打痛打怕,终令南集团安然归国。
3月16日,南集团经水口关凯旋。细雨迷蒙中,他站在关前,目送最后一名战士跨过国境线,自己才作为南集团“最后一个离越之人”踏上国土。在一个月战斗里,他指挥部队转战越北山区,连克数城,歼敌近万,圆满完成任务。这是他一生的最后一战,也为其辉煌军旅画上圆满句点。
当然,他也该感谢许世友的信任——“用人不疑,疑人不用”,没有这份托付,胜绩难成。
回国后,军委将吴忠的“免职时间”由1979年1月调至1980年1月。1980年1月,他被正式免去广州军区副司令员职务。
1987年9月,中央军委下令,批准吴忠离职休养。那年他67岁,至此,55年戎马生涯落幕。
离休后的吴忠,身体硬朗、精神矍铄,遂着手完成“最后的工程”——撰写回忆。自1987年起,他陆续发表《中原主帅刘伯承北渡淮河记》《谆谆教诲寓深情——关于刘帅一封重要信件的回忆》《飞舟堵黄维》等文章。
他天性乐观、胸怀开阔,晚年生活平实而自得:看书读报、提笔写作,闲来垂钓;钓得鲜鱼,还亲自下厨露一手。
1990年2月26日,吴忠在三亚遭遇严重车祸,昏迷不醒。当日下午16时,他不幸离世,没有留下只言片语,身边只留下一份血迹斑斑的稿件——《打开和平解放西藏大门的一战——昌都战役》。
身经百战的吴忠,最终非死于沙场,而被横祸夺命。以他的生命力,本可活得更久,见证更多幸福与祖国的日新月异。
就以毛主席的评价作结:吴忠,有忠也!他对国家、对党、对人民,皆忠。

